“为师命大,且死不了呢……”
容澜虽然病得厉害,但意识清明,听到重文问重翼的话,如往常那般伸手揉上重文的脑袋安慰。
重文却是猛然向后躲。
容澜的手一僵,随即就是一阵急咳:“咳咳咳!咳咳——”
那咳声透过肺低震颤着他整个身体,他翻身覆在床边,一旁宫娥顾不上向重翼行礼,慌忙一边为他抚背,一边拿了崭新的丝帕为他掩口,容澜的咳声很快弱下去,那宫娥松手,雪白的丝帕上一滩殷殷血红。
“澜儿!”重翼看得心惊,一步奔到容澜身侧,夺下宫娥手中丝帕,怒声责问:“朕就一夜不在,你们是怎么照顾澜儿的?!竟让他病成这样?!”
龙颜震怒!太子东宫的所有宫娥、内侍大气不敢出,齐齐跪在皇帝面前。
容澜蹙眉,声音虚弱:“让他们都出去吧,一大早哭哭啼啼,好像我真要死了似的……”
重翼心疼至极地为容澜擦拭唇角的血,却是冷声赦了一众宫人:“澜儿替你们求情,还不都快滚!”
众人逃命一般退下,容澜望向重文:“太子殿下也请出去吧,臣有话与皇上说。”
重文眼里闪着泪光与隐隐恨意:“太子太傅乃东宫首臣,你与父皇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本太子听得?”
容澜觉得胸口发堵,不知该如何回答。
重翼心中一凛,儿子对一直敬重的老师忽然一反常态,他猛地觉出昨日烧草偶事件太子出面指认太子太傅的蹊跷,冷了脸,却是没有立刻纠察,只对张德道:“带太子出去!再将王褚风给朕叫进来!”
重文几乎是被人连拉带拽地拖走。
王褚风提着药箱从屋外走进。
重翼冷声:“澜儿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王褚风跪身,神情严肃:“回皇上,大量失血后澜大人的身体各方面都比以往更脆弱,而他的心肺本就遭受过重创,想是着了昨日入夜一场暴雨的湿凉之气,引得肺疾病情险恶,高热不退,更是咳血不止;雪上加霜的是,澜大人寒症未愈,此一番是外热内寒,既不可服药强行退烧,也不可再往温泉进行治疗。为今之计,只有提前将冥莲幼花给澜大人服下,才可活命!只冥莲幼花尚未长成,功效不如成熟的花朵,澜大人的身体怕是再无法彻底恢复,将养得益,也……也活不过不惑之年。”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重翼在王褚风给出诊断时一直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垮。
张德慌忙扶住他:“皇上?”
王褚风又道:“臣已为澜大人施针,能保他五日内性命无碍,恳请皇上下旨命臣往冥山采药
!”
重翼强自稳住心神,解下腰间玉环递给王褚风:“此为龙珏,见珏如面圣,你拿着此物去冥山,自然会有人告诉你冥莲在何处,朕给你配最快的马和最好的护卫,五日,你必须将冥莲安全带回!”
王褚风双手捧过龙珏,叩首:“臣遵旨!”
张德引王褚风退下,房间里只剩重翼与容澜两个人。
重翼揭掉容澜的面具,凝视面具下一张因高烧而潮红的面庞,心像被车轮碾过一样疼,澜儿的脸色从来纸一样苍白,如今带了丝生气反倒是病重的模样,他凝视了许久,颤抖着倾身抱住容澜滚烫的身体,贴在容澜耳边喃喃柔语,极尽怜惜:“澜儿,你今年二十二岁,还有十八年……就让我陪你这十八年好不好?”
容澜的心不规律地乱跳,他的耳垂是全身最敏感的部位,他最怕旁人附在他耳侧说话,偏生重翼总爱如此对他说柔情蜜语。
容澜忍住心跳,缓缓推开重翼,语带抱怨:“咳咳!我要是继续留在你身边,可能连十八年都没得活。”
重翼身体一僵,儿子的异常已然令他直觉什么,此刻容澜的话就更让他确认心中猜测:“你是真的落水了才会突然病重,是不是?你为何瞒我?你故意折腾我一番,又是想隐藏什么真相,可与文儿有关?”
容澜本就打算告诉重翼实情,点头道:“我是落水了,也确实和你儿子有关。我被人推下水,恰好数名宫娥路过撞到我落水一幕,惊叫出声引来禁军。那推我下水的小内侍是东宫近随,事情调查起来,结果一定是太子命人谋害前朝一品官员,杀的还是自己的老师,即便你相信不是太子所为、以皇帝之尊压下此事,也难免成为有心之人煽动废太子的理由,不如让我这宠臣被说恃宠而骄,胆敢玩弄皇帝,不疼不痒的骂名而已。”
“咳咳!咳——”容澜话音刚落,便又是一阵急咳。
眼见容澜再咳血,单薄的身体几乎要在这咳声里震散,重翼心疼地为他抚背,恨不得自己替容澜受苦却是无能为力。
咳声渐弱,容澜趴在床沿喘息,重翼扬面托起容澜软绵的身子就吻在那染血的双唇上:“澜儿,为何到最后受苦的总是你?你要我怎么保护你才好?你告诉我……”
容澜瘫软在重翼怀中,许久才攒够力气反抗:“重翼,我把雪狐送你当分手礼物可不单单是为了替你儿子挡灾,你以后对着那位‘澜大人’发情!我不是你养的宠物,任你亲来亲去!”
容澜极度虚弱,重翼顾忌他的身体并没有吻得很深,闻言轻轻松开唇间两片柔软,却是不肯撒手,换了个姿势将容澜整个人抱在怀里,一边低头嗅上容澜发丝间淡淡药香,一边问道:“你不会水,是谁将你救上来的?”
容澜抬头,一脸好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