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士修瞪着双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看那诗,可就是看不出来,它写得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于是问道:“李夫子,您是否搞错啦,这绝不可能是谜诗啊。”
李夫子摇头笑道:“你们错会老夫之意啦,此诗不猜物,也不猜字。”
“那是猜什么?”林士修追问道。
李夫子想了想说道:“是猜……,人的状态。”
“人的状态?”周围传来一片嘈杂议论之声。
“人能有什么状态?”
“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算不算?”有人起哄着问道。
听到这么一声,李夫子到笑了,“对,就是这个。”
林士修一听,拍掌道:“若是如此,那到是容易得很。这诗中末一句:彻夜独自歌,至与雄鸡合。很明显,便是夜不能寐嘛。如此一观,也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啊。”
李夫子点点头,淡然一笑道:“这位书生所言极是。这一句的确不足为奇。但是,老夫所喜爱的,是它首句中的两个藏尾字。”
“藏尾字?您是说,这诗的首句,是藏尾诗?”
“正是。”
林士修再次低头看诗,不禁摇头道:“呵,这哪里算是藏尾诗,明明是‘诵’,‘无’二字,毫无意义啊。”
李夫子微微笑了一笑,随即,起身问陈家大媳妇儿,道:“可否借家中笔墨一用?”
为了让儿子陈大牛蒙学,陈家倒是也备下些文房之物,但是,陈大牛基本就没有碰过。此时,听说李夫子要用,陈大牛到是忙不迭地应了一声,“有,有,夫子等着。”随即,便跑进房中,将笔墨取了出来。
滴水在砚中,磨了墨,李夫子提起笔,在墨中沾了沾,笑着对林士修道:“老夫这便解你心中之惑吧。”说着李夫子一边在那张脏兮兮,皱巴巴的纸上用大字重抄了一遍林复声的歪诗,一边随口念道:“佛堂神僧诵,阎罗二鬼无。若在这两个半句之尾,再加上两个字,书生或许就看明白了。”
林士修双眉紧锁,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
李夫子微然一笑,便在这两个半句的尾端,各加了一个字。这诗便立刻变了一副模样。
写完,李夫子收笔直腰,面带笑容地看着林士修。
林士修俯身看去,低声念道:“佛堂神僧诵经,阎罗二鬼无常。……,经,常……,啧——!”林士修不禁点头,“这么说,此诗之意,便是,经常不寐啦。”
李夫子点头笑道:“书生现在明白啦?这诗刻意隐去了两个尾字,却仍旧念得通,而且,神佛与鬼怪还能相对。能写出这样的藏尾诗,实属不易呀。所以老夫特此前来,只想见一见这写诗之人。若他是个孩童,老夫到是愿意收为门生,将我毕生所知,传授于他。”
林士修也算是个读书人,自然知道这诗写得不易,若是叫他写,他也未必能写得出来。刚要不由自主地点头时,却被许氏暗暗戳了一下,随即飞来一个眼色。林士修一个愣神的功夫,便明白了许氏的意思。他这方面的理解能力,到是比解诗读文来得更快。当即,改口道:“呃,这种藏尾诗,虽是少见,却也并不难写,若是容我思考几日,一定也能作得出来。”
李夫子微微一皱眉,眯起眼睛看了看林士修,觉得他虽为文人,却连半点谦虚求教之心都没有,不禁心中对他有所鄙夷。淡淡地哼了一声道:“看这纸上墨迹,明显是作诗之人,在练笔之时,随手写来,并非苦思数日后,刻意所作。好啦……”李夫子显得有些厌倦了,“老夫只想知道此诗究竟是何人所作的。”说着,正视着陈大牛。
林士修被李夫子只字片语奚落的当即低头不敢言语。
而陈大牛见李夫子那一双眼睛,已不似刚来时,那样温和有笑意了,反到有种长者的威仪,这个一向土匪惯了的小子,却也有些惧怕。低着头,偷瞄一眼林得中,喃喃道:“这张纸是,是,是……,中儿给我的。”
“中儿的?!”许氏闻言怔了怔,随即,两手用力一拍大腿,大笑道:“哎呀,我就说嘛,这水溪村里,还有哪家的孩子,能写出这样的好诗啊。那叫什么来着,什么,青比蓝更蓝,是吧他爹。”许氏高兴的忘乎所以,又把“孩子他爹”挂在了嘴上。
林士修听说这诗是自己儿子作的,觉得刚才丢掉的面子,瞬间找了回来,本来还挺高兴,可一听许氏这一番话,又是脸上一阵发烧,臊得厉害。瞪了一眼许氏,没说话。
李夫子低头看了看这满脸黑泥的泥猴儿,实在与这首诗不太匹配,于是,仍是一副严厉的表情,正视着林得中,道:“你就是中儿?”
林得中抬了抬眼皮,刚与李夫子的眼神触碰上,便急忙闪开,低着头,支吾道:“是,是的。”
“这诗是你作的?”李夫子的语气,严厉而认真。
“……啊?”林得中迟疑不敢回答。
许氏从旁边急道:“中儿,快说‘是’啊。快说呀。”
见林得中支吾不语,李夫子到觉有趣,这纸不仅包含了三人墨迹,看来,还转了三次手呢。“嗯,这诗若是你作的,那你念一遍给我听听。”
“啊——?”林得中哪里认得这些字儿啊,头一个他就不认得,两眼看着宣纸上那一团团黑不拉几的字,直挠头皮。
许氏的催促声再次响起,“中儿,你快念呀。”
李夫子脸一拉,沉声道:“中儿,你若是再不念,夫子可要罚你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