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便道:“亲上加亲也不是不可以。因为算不算近亲成婚,只问血缘,不问亲缘。比如琏二哥哥,从亲缘关系说,他也是凤妹妹的表哥。但因为他不是太太亲生的,所以他与凤妹妹并没有血缘关系,不是近亲,就可以成婚。”
“让凤丫头嫁给琏儿?”王夫人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说到这里,她却住口不说。
“我怎么不知道?”元春微笑着说,“太太不想让次媳的锋芒,压过了长媳,可是因为这个原因?”
王夫人被她道破了心思,一时语塞。
她略有些羞愧,却不愿在女儿面前承认自己偏疼亲生的孩子,毕竟这有些不合礼法,显得不够光明正大。便道:“长幼有序,才能兄弟、妯娌和睦。若是次媳比长媳强得太多,怕是妯娌之间会平白生出些嫌隙来,那就不好了。”
元春也不去拆穿王夫人的小心思。是人都有私心,王夫人偏疼自己亲生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太太在忧心些什么。但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远忧。将来的福缘在哪里,又哪是凡人能看透的?太太又何必算计得太多呢?再说,凤妹妹这样的人才,太太就是翻遍京城,可还能寻出第二个来?”
王夫人得承认:王熙凤这样的人才,她的确没见过第二个。这也是她之前热衷于让王熙凤嫁过来的原因。
她看着元春,有些迟疑:“你的意思是:就让凤丫头嫁给琏儿?”
元春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意思。嫁与不嫁,娶与不娶,太太最好还是问一问哥哥们。毕竟是他们在娶妻,若所娶之人不合他们心意,将来夫妻不合甚至反目成仇,太太白操了心还落埋怨,何苦来哉?若儿子儿媳不合,更不利家中和睦了!”
元春的这一席话,敲中了王夫人心中的痛点。
王夫人思量了几日,终于还是把贾珠和贾琏分别叫过来,悄悄问了一次:“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贾珠最开始的回答很正统:“但凭太太作主!”
王夫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问一问儿子的意愿,当然不愿意就这样没了下文,便道:“我千挑万选了一个来给你,你若不喜欢,夫妻不睦,岂不让我白操了心还落埋怨?快说一说吧!你喜欢什么样儿的人?端庄大方的?温柔和顺的?”她试探着问。
贾珠脸色略有一点红,偏着头想了半日,才轻声道:“最好是温柔和顺、略懂些诗书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若没有这样的,最好也不要是性情太张扬的!”
王夫人不由得瞪着他:他喜欢温柔和顺的?那李纨倒是比凤丫头更合他的心意了?凤丫头……怕是称不上温柔和顺。
贾琏被问到同样的问题时,略想了想,躬身说:“儿子对王家的凤妹妹,早有倾慕之心。只不知王家看不看得上我。”
贾琏想娶王熙凤,其实不只是“倾慕”这么简单。他考虑得更多的是:王熙凤是太太的内侄女、又一向与大妹妹亲厚,是自己妻室的最好人选。但这点私心,就不必说出来了。
王夫人十分无语:真让元丫头说中了?
她想了好几天,想贾珠、贾琏兄弟俩,想李纨、王熙凤这两个未来的儿媳妇人选,又想元春所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远忧”,想元春的种种造化和她不计生死到江南救灾的事……
最终她还是决定:惜福为上!莫为儿孙作远忧,莫要算计得太多,以免伤着了儿孙的福缘。
想明白了以后,王夫人就暂时按下了心里的那一点私心,开始认认真真为两个孩子说亲。
去李家说亲时很顺利。贾珠他们是见过的,是个沉稳上进的读书之人,又有那样的人品家世,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去王家给贾琏说亲时,王夫人直接就说:“我是真喜欢凤丫头。原是想将凤丫头说过珠儿的,可前几日偶然听元丫头说:近亲成婚不利子嗣……”
她把元春所说的,原原本本对王熙凤之母谢氏说了一遍。
怕谢氏不信,王夫人又举了窦氏的例子:“大嫂再想一想那长安县的窦氏?我把窦氏之事给元丫头说了,元丫头便说:虽然她未亲自诊过脉,但多半就是如此了!大嫂你说说,这种事是敢赌的吗?万一不幸遇着了,可不就是灭顶之灾吗?”
谢氏自然也听过窦氏之事,此时细细一回想,不由得也是一头冷汗。
万一遇到了这种事,女儿家是最吃亏的!男的还可以纳妾,生几个庶出子女;女子除了和离另嫁之外,就只能一辈子替别人养孩子了!
“真是……可惜了!”谢氏也十分遗憾地说。
王夫人便道:“大嫂觉得……让凤丫头嫁给琏儿如何?我们家的门第纵然差一些,可凤丫头若嫁到我家来,必定不会有一个挑剔的婆婆,也不会有刁钻的大姑子、小姑子,更难得是琏儿也想娶凤丫头这样的女子,更有利于夫妻和顺……”
谢氏便笑骂她:“你这是损我呢,还是气我呢?!如今这满京城的富贵人家,除了皇家以外,也就是你们家最炙手可热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王夫人也笑:“那不过是些虚名儿。如今我们家里,一靠太爷撑着,二是沾了元丫头的光。我们老爷……唉,你也不是不知道。且看看珠儿琏儿他们如何吧!你快说,让凤丫头嫁给琏儿如何?”
谢氏诧异地望着她:“你还真把琏儿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