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夜虽然是同顾流光回了千重内殿,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魔务之上。
好在顾流光为了他的承诺已经开始认真学习魔文,不曾多扰他一分,他才有了些清静去好好琢磨一番刚刚玉湫影身所说的那些。
究竟是哪里让他觉得不对劲?
他低头执笔,把想到的一一写下。
玉湫影身有段时间没出现了,而之前每次出现倒是都有带书稿倾影来,也就是说这一点毫无异常。
关于玉湫影身的提议,换个立场来看,只要是为天界谋福祉,就算再不合理她也愿意一试。不过她似乎知道不会成功,因此并没有太大失落。而天界自恃清高,在失败之后转口不提也能够说得通。
而玉湫影身转移的话题是黑泉,魔界需求黑泉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这些年来他所求也不过是黑泉的恢复之法。今日玉湫影身带来的倾影倒是让他有了些许眉目,不过……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看了看顾流光,只见她正皱眉咬着唇,一脸踟蹰的模样,不知正在被哪个魔文困扰,他忍不住心中一叹。
学得再多又有何用,只要他一旦确定这倾影所言非虚,他就会立刻采取行动。对于她,他虽然抱愧,但绝不会心慈手软。
一个魔和整个魔界,他当然选择后者。
恰好顾流光正学得心里烦躁,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栖夜,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便莞尔一笑道:“您在想什么呢?”
栖夜双唇翕动,却摇头,又收回了目光。
顾流光有些自讨没趣,噘了噘嘴,暗自嘀咕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幻魔径回来之后就不对劲。那个影身到底对魔尊大人说了什么……”
栖夜佯装未闻,强迫着自己稳定心绪,又在纸上写下了“顾流光”三个魔文,阖目不语。
他想逃避,却不能逃避。他不愿面对,却必须面对。
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悄然滋生,他还未完全察觉到,似乎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将消散得无影无踪。
人魔……仙魂……
天界……黑泉……
玉湫影身的话又断断续续的浮现在耳畔,支离破碎的片段,让他捕捉许久也拼凑不出任何有用消息。
但偏偏似乎又有什么呼之欲出,他越着急越在乎就想看得越仔细,不经意之间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他一只手按在纸上,逐渐收拢,睁眼间,发现那张纸已经被他揉成一团。
而顾流光不知什么时候站去了他的身边,杏眸内满是担忧之色,双手紧紧交合叠在身前,却欲言又止。
看着她的眼睛,他努力让自己平复,又将纸拂去了一边,错开目光道:“无事。”
顾流光摇摇头,道:“我不是想探听您在幻魔径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您要是为一件事心绪不佳,索性现在就别想了,想不出来结果的。”顿了顿,“不如您先缓一缓,我方才学了几个魔文,不如写给您看看?”
说罢,见栖夜倒也没反对,便借着他的纸笔,倾着身子认真写了起来。怕栖夜笑话自己写的不好,又轻声道:“毕竟手生,还需要练练,您就别太挑剔了……”见栖夜还是一言不发,思索了片刻,找到个她自认为他感兴趣的话题,“对了,说起来昨夜里那白影似乎也有一点不同了。”
听到这句话栖夜果然有了些反应,侧目看向她,示意她继续。
顾流光笑了笑,又道:“以往我都是压着胳膊睡的,昨夜觉得闷热,也就暂时的把您帮我包扎的染药白布给拆了,打算第二天起来再缠好。结果昨夜我见到那白影时,正好觉得压得胳膊手麻,想换一换。这一换我才想起来我是动不了的,但我发现我的手指倒是动了动……这就跟之前不一样了。”
“嗯。”栖夜听完后有些失望,他本以为顾流光会说看清了白影长什么模样之类。
但顾流光却继续道:“您不觉得奇怪吗?之前我把伤口缠得好好的,就一点也动不了,昨夜我不缠伤口了,就能稍微动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伤口有解除她对我的束缚作用?”
本是无意识的一句话,却让栖夜瞬间灵光一现,他终于意识到了究竟是哪里不妥。
顾流光的伤口是跟她的治愈能力有关的,而顾流光说过自她有记忆起,只要一受伤,玉湫影身就会出现在她床头,那么她的治愈能力岂不是显露无疑?虽然玉湫影身并没有完全针对魔界的哪个魔,但她既然已经知道有治愈能力的魔是顾流光,以天界的做派又何必来演这样一出戏?
还是说那个白影另为其它,玉湫影身毫不知情?
如此一来,或许由“结盟”转为顺水推舟的“黑泉消息”是牵强了些,玉湫影身在一次交谈之中有意无意两次涉及到顾流光也是值得怀疑。但便出现了那么一种可能,顾流光所以为的白影其实只是和玉湫影身相似,而并非为同一个,毕竟那白影只有她自己见到,而且她还从没看清楚过。
换了一个角度去想之后稍有眉目,栖夜心情也好了不少,见顾流光已经写完了魔文,将笔握在手里,满怀期待的等着他的点评,这才回过神来去看她到底写了些什么。
“……”
顾流光看到栖夜沉默,瞬间有些紧张。她可是翻完了整本魔本才找出来“栖夜魔尊大人”六个字的啊!虽然写的确实不好,可之前她好歹也仔细练了好几遍了。
“顾流光!”栖夜突然开口。
她毫无防备地被他吓了好大一跳,身子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