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八月末,刘湛和刘澈从栖霞书院回家,大家便决定休整一晚之后,第二天赶早一起到大兴田庄摘果子。
秋晨白雾缭绕,缓缓地流动,如一条迷蒙柔软的缎带,将这京城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的仙境之中,人行其间,整个人都缥缈起来。
待到晨风一吹,秋雾便渐渐消散开去,天地间的一切都清朗起来。
天是湛蓝高远的,上头还漂浮着几朵白云,洁净纯澈。
穹顶下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逐渐泛黄的树叶,如一匹绣着点点黄花的绿色锦缎,从眼前一路铺展开去,不住地往马车后涌去。
远处的田野,庄稼已经成熟,沉甸甸的全是收获的喜悦。
有早起的人,已经在赶路,或是在田地里忙活了。
孩子们都兴奋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深吸一口秋日清晨清冽的空气,只觉得精神一震,整个人都爽利了起来。
走了一半路程,约翰和刘湛刘澈三个人耐不住马车上枯坐的无聊,纷纷跳下马车,跃上了提前备好的马匹,手握缰绳,纵马前驱,英姿飒爽。
刘渤见哥哥们都跑去骑马了,只有他一个男孩子在马车里坐着,也闹着要出去和哥哥们一起骑马。
彭瑾摁住他,笑道:“就你这三寸丁的个头,连马磴子都够不着,还谈什么骑马!”
刘渤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谁说的?我出发前才试过,明明够得到马磴子了!娘亲要是不信,我现在就下去摸给你看!”
彭瑾哈哈大笑,真是个实诚的孩子,她要说的明明不是够不够得到马磴子的事,而是刘渤年纪还太小,自己驾驭不了随行的高头大马。
“行了行了,别的事情都依你,这件事情可不行!”彭瑾温和但坚定地拒绝了,指着外头的那些高头大马笑道,“等到了大兴田庄,你要是还想骑马,娘亲就让人给你寻一匹适合你骑的小马驹来!有多大本事,骑多大的马,那些可不适合你!”
有高远的志向固然是好的,但是好高骛远就贻害无穷了。
刘渤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什么都要闹到他满意为止,闻言哪里肯听,撒泼打滚,又哭又嚎的,闹得不依不饶。
吵得彭瑾脑门儿生疼。
这个小儿子,真是天生来讨债的,比暖暖和刘湛、刘澈姐弟三人加起来还要难带。
暖暖看着约翰和刘湛、刘澈三人纵身上马,高谈前行,早就心急难耐了,见刘渤哭闹不休,干脆趁机建议道:“不如我带他一起骑马吧,也省得他一直哭闹不止的。”
刘渤一听暖暖这话,立刻扑进他一向躲避得远远的长姐的怀里,也不怕暖暖教训他了,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先前积攒的泪珠儿还来不及收回,盈眶而出,流得一脸都是,蹭得暖暖袖子上都***了一小片。
彭瑾无奈,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满脸的渴望期盼,只得点头应允了。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完全不担心这姐弟俩的安全。
于是姐弟两人齐齐欢呼,跳下马车,同乘一骏,和约翰、刘湛、刘澈三人并驾齐驱,在秋风中放肆地欢笑,纵情地奔驰,别提有多开心了。
因为马上还有五岁的刘渤,安老大等人不敢疏忽怠慢,小心翼翼地从旁守卫。
一旁的约翰看着骏马上高坐的那个姑娘,面颊红润,神采飞扬,那欢声笑语如三月的春风,让人沉醉其间,流连忘返,不由地都痴了。
暖暖倒没有觉察到约翰看她的眼神有何不同,反正自小在一处玩耍惯了的,彼此十分熟悉,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约翰会倾慕她。
或者说,暖暖从来都没有往男女思慕这件事上想过。对于这样细腻的女儿情思,她似乎是天生就缺了根筋,十分迟钝。
刘湛和刘澈早就察觉了约翰对暖暖的不一样的关注,后来也向约翰本人亲自证实了这件事情,这会儿哪里还看不出约翰对暖暖的脉脉含情。
他们和刘识的观点是一样的,约翰固然不错,但是,一切还是暖暖的意见和幸福为主。不论多好的人,暖暖都值得!
所以这种事,他们明白就好,却不好从中多说什么,以免影响暖暖的判断。
刘识和约瑟芬先生今日因为有事要忙,无法陪同,约定了明日再来大兴田庄和他们一行人会和,所以这会儿,约翰和刘湛、刘澈三个少年,自觉担负起领队的职责,前前后后地照看着,以免出差错。
彭瑾看着约翰沉稳地领着车队前进,少年人眉目俊朗,言谈举止从容潇洒,心中默默地叹息一声,若是约翰不是洋人该多好了……
可惜,世事就是这样让人惆怅,又哪里有十全十美的。
等到了大兴田庄的地界,提前得了消息的许安和兰儿夫妇,早早地就等候在路口了,远远地望见人来了,就慌忙迎了上去,关切地问着一路上的情况。
“都挺好的,这三个孩子如今个顶个的沉稳,一路照顾大家,竟是用不到安大哥他们许多呢!”彭瑾指着约翰和刘湛刘澈不吝夸赞。
刘湛和刘澈尚好,约翰却极为激动,彭瑾当众夸赞他,是不是有认同他的意思在?
彭瑾见了,不免又是默叹一句“可惜”,能因为她的一句夸赞就高兴成这个样子,可见这半年来的“冷落”,非但没有让约翰心灰意懒,主动放弃,反而让他对暖暖思慕得愈发地小心翼翼起来。
越是爱一个人至深,表现得就越卑微渺小。
约翰待暖暖如此赤诚热切深沉,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