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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曲坊,在建安的九十一坊里是属于不上不下的那一流,它既没有太平、辅兴几坊的王侯遍地,也不像水阳、怀化几坊的那般满是市井,在河曲坊之内,是既有贵户,也有贫民,倒也真算得上是再均衡不过的一坊了。
而今儿一整天,几乎都被梁媗和青茼念了不知多少遍的成文,却满头大汗的在这河曲坊内都不知跑了几圈了。
现下他就是喘气吁吁的又赶到了一家绸缎庄子里,开口就问道:“曹掌柜可是在这儿?”
那本是满脸堆笑的伙计突然就愣了一愣,然后才笑得愈发殷勤的回答道:“这位爷,你来的不巧,曹掌柜他已经走——”这伙计的最后一个字,在成文着急得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拿出了一面紫金色的小牌子后,就立刻噤声了。
伙计在神色随意的四下瞟了一眼后,凑到了成文的耳边低声道:“曹掌柜在后面的院子里,你绕去绸缎庄的后门,从那儿进去,小心别让人注意了。”
成文今儿已经是几乎跑了整整一个下午了,也是他没赶上时间,今天恰好就是曹掌柜视察线点的日子,成文几乎都是与曹掌柜错身而过了的,现下听到终于能见到曹掌柜了,成文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先向伙计道了谢,然后就赶忙向着伙计刚刚说的地方去了。
这绸缎庄子所在的巷子不怎么热闹,成文也很容易的就从后门处叩开了院门,然后在那紫金牌子的庇护下,顺利的进入了院子。
“你找我?”
小院中,此时可见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就是给成文开门的阴沉壮汉,而另一个就是成文今天的目标,曹掌柜。
曹掌柜今年乃刚刚不惑,面容更是寻常书生般的斯文白皙,在成文的眼里,完全就和那些秀才老爷是一模一样的,他也不敢怠慢,连忙把怀中的紫金牌子双手递了过去,然后说道:“曹掌柜,小人奉了三小姐的命令,前来询问曹掌柜一些事情。”
曹掌柜本来还是波澜不惊的面庞,在一看到成文掏出了的那面牌子后,眼神就立刻变了,他十分客气的说道:“小兄弟不用多礼,坐下说吧。”
成文忙道:“曹掌柜客气了,小人站着就好。”
曹掌柜笑眯了眼,也不坚持,只是问道:“不知三小姐遣小兄弟来问何事?”
成文想也不用想,立刻说道:“祁玚的生平。”
曹掌柜一愣,然后立刻笑了。
半晌后,在那绸缎庄子后的小院内,成文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脸上有些完成了任务的心满意足,又有些严肃紧张的意味,因此其后他也不管肚子已经饿得呱呱叫,反而是脚底加速的马上往东正大街赶去。
而就在成文刚刚走后,那小院子的屋里却忽然走出了两个人来,他刚才可是在房内把曹掌柜与成文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此时就颇有些不解的对曹掌柜问道:“监君,那人是谁啊?你怎会对其如此的客气?”
曹掌柜没有回答,他脸上的斯文笑容不变,但心底却沉吟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此人是三小姐派来的。”
另外两人一怔,然后就有些了解的神色了,可他们却还是说道:“就算是三小姐,也不能这样命令监君吧?而且……监君是不是有些大意了,怎么能把夫人吩咐下来的事也让那小子带回去复命呢?”
曹掌柜就笑了,“以后这话,二位切不可再说。”
曹掌柜现下虽依然是在笑着,但旁边的两人却被他眼底忽起的阴鸷给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只听得曹掌柜继续说道:“以后河曲坊内,只要是三小姐派来的人,你们都给我小心伺候着,要是哪儿不合三小姐的意了,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是。”
在曹掌柜这极其郑重的命令下,那两人哪还敢说个“不”字啊。
只是他们此时唯唯诺诺的低着头,没有看见,曹掌柜眼中可是忽然划过了一丝光亮。
刚刚成文现出的那面紫金牌子,乃是代表了沈氏的命令的象征,曹掌柜在成文一递出它时,就已经知道三小姐是得到了沈氏的应允,所以才来这儿找他取消息的。
但其实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因为就算今儿成文不来找他,他也是得亲自去一趟梁府向沈氏报告申妈妈一事的。
而沈氏既然知道他今天会去梁府,那为何还要应允梁媗,让她派人来找自己询问什么祁玚的事呢?
这看似是十分多此一举的事情,落在了曹掌柜的眼里后,却立刻就发现了不对,然后再稍一思索,曹掌柜却就懂了,夫人这是要让三小姐知道此事啊。
对此,曹掌柜是有些意外的。
要知道申妈妈此事,沈氏在吩咐他时,是启用了沈家内得最高保密等级的。为此,就连曹掌柜自己也是一直小心翼翼,没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就算是他面前的这两位心腹爱将,曹掌柜也没有完全告诉他们实情,他们除了知道这是沈氏亲自派下的命令外,其他也是知之甚少的。
但就是这样紧密重要的事情,夫人却有意要让三小姐也得知?
看来夫人对三小姐不是一般的疼爱和看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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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抱歉,我……”
“我什么啊,还不赶紧去吃饭,难不成还等着我亲自请你去?”
小云曛内,梁媗好笑的看着青茼,她对这个有些死心眼的女孩也是颇为无奈的,梁媗根本就想不到有什么是需要她道歉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