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又是一礼,礼数极其的周到,而且若再配上面上的那抹温润笑意,是很少能惹人不喜的。
可偏偏祁瑜遇见的人就是梁老爷子,所以不管他此时是怎样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都已经晚了。
承平老管事侧身,带着祁瑜和一直一语不发的姜朝出了明诚堂,在看着他们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内后,承平老管事才转身往屋内走去。
“走了?”
“走了。”
在祁瑜和姜朝一离开暖阁之后,梁老爷子就从铺着黑色丰羽团福的褥子上坐起,面色冰冷。
“‘他’的主意打得可真好,自己不想牺牲任何一点至孝的名声,却想让我把误国的臭名都给背了,这一手与之先帝,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西殷以孝治国,因此“孝”之一字不仅对百官的仕途考核有着重大作用,就连一国之君的帝王,如果在这“孝”之一字上出了什么臭名,那可是不可小觑的影响。严重者,甚至都能威胁其帝位的稳当,毕竟打着清除不孝不仁不义之君的名头,而大举反旗的人可真是如过江之卿,多不胜数。
因此成帝就算在收到了祁瑜对颍川城外的勘察回报,已经十分不喜的时候,却还是不敢直接就去麟央宫。
反而是派人来让祁瑜与梁老爷子这边试试水,看能不能说动他去找孟太妃商议此事。
可梁老爷子不仅在军中威望极重,在西殷更是如擎天柱一般的稳定着民心。
所以就连成帝都不敢贸然拿圣旨压他,那就更别说是祁瑜了,一到了梁老爷子面前,他连与其直视都很是费力,又更何况是想去说服对方了。
成帝这明明就是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别人,就连那人是他平日所谓的爱子也一般无二,反正就算撕破脸,那成帝也还有余地。
终归不是和梁老爷子面对面开战,那成帝为自己所留的余地自然也能使他可以有其他的说辞,而至于祁瑜嘛,一句小孩子还不懂事,不就可以搪塞过去了?
“成算到真是不错,可就是用错了地。”
梁老爷子眼神冷漠,神色冰寒,可因了身负重伤,所以脸色也不是一般的苍白和疲倦。
此时映衬在了明亮的阳光之下时,就更是显出了往日所没有的苍老和脆弱,承平老管事默了默后,还是低声问道:“要不下次二皇子殿下和姜公子再来的时候,老太爷就不要见了吧。”
梁老爷子叹了一声,“哪能不想见就能不见的,终归三皇子现在手里握着皇权,我们也不好做得太明显了。”
说得难听点,梁老爷子是不喜成帝的,但他更不喜的却是祁怀,因而现下西殷的状况不算好,可也不算太坏。
更何况孟太妃还在坐镇建安呢,因此梁老爷子对朝廷的现况就算失望,可也还没到达绝望的地步,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老人家也不想真的与成帝闹得太僵。
毕竟他是可以云游天下去,可梁家该怎么办?
西殷的社稷和西殷的百姓们,他又真的可以放下吗?
梁老爷子又叹息了一声,然后就对承平老管事说道:“算了,先不想这些了,我这身子是越来越不得劲,能撑到什么时候都还说不准呢,这些暂时解决不了的事就不想了。承平,我现在累得很,一会儿你就让人去通知一声漠珂和雍儿,晚膳就让他们自己在藕阁用吧,不必特意过来请安了。”
说着,梁老爷子就往后躺去。
声音里也满是疲倦之态,承平老管事默默的在一旁伺候梁老爷子睡下后,就也出去把事情交待下去。
今天的明诚堂,在祁瑜和姜朝离去后,很是安静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而等到承平老管事派去藕阁的人见到了梁媗,把话传达到之后,藕阁里也安静了好一会儿。
“看来还是小看他们俩了,就算已经预设过那么多的答案,也知道他们都不是等闲之辈,但竟还能把祖父影响至此?果真还是大意,小觑了祁瑜和姜朝啊。”
梁媗在明诚堂来传话的人离开后,就面色沉沉的说道,听得一旁的青茼和念湘都是一阵默然,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梁媗。
但好在还有裘妈妈在,所以当气氛死寂了一会儿后,她就笑着对梁媗说道:“小姐这可就是说笑了啊,不说老太爷是怎样的一个英雄人物,其他人怎能随意影响,就只说那位三皇子殿下,也不过就是个连弱冠都还未到的小儿罢了,要说他能影响老太爷,那老奴是不信的。”
梁媗看着裘妈妈的笑容,微微愣了愣,然后就赶忙对裘妈妈问道:“那依妈妈所言,祖父这是为了什么事才会这样的不虞?”
裘妈妈轻轻一笑,“小姐这是一叶障目了,难道小姐忘了三皇子殿下和姜公子这次是为何才来到颍川的了?”
梁媗摇了摇头,说道:“自然没忘,他们二人不是奉了圣旨,才到颍川来的吗。”
“那就对了。”裘妈妈看着梁媗,一字一句的道:“能影响老太爷至此的人当然不可能会是三皇子殿下,而是我们那位远在建安的皇帝陛下呀。”
梁媗顿时就愣住了。
是啊,她怎么会就忘了这一茬呢,祁瑜和姜朝乃是奉了成帝的命令才来颍川的,虽然此时她还不怎么清楚,成帝让祁瑜到此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可反正不会是像他所说的那般,只为来探望祖父就对了。
今日祁瑜能惹得祖父如此不悦的真正原因,怕也就是成帝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