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宛平,立政殿。
“太尉,兵部尚书,还有虎贲将军,你们,谁能给朕个解释?”齐朗一席金紫龙袍,直立在御阶丹陛上,“昨日,朕若是不起意去这虎贲军营,你们是不是要一直把朕当成个傻子一样糊弄!”
话音落下,底下的响起一阵“扑通”的声响,群臣皆是跪在地上,被他点了名字的三人,更是孤零零地跪在大殿中央。
齐朗站在这御阶上,俯视着底下的人,向来不见喜愠之色的脸上,此时一片阴沉。
“一个个不是都能言善辩吗?一个个不是都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忠心耿耿吗,这就是你们向朕尽忠的方式。”齐朗再开口时,语气低沉,周身的威视,在这立政殿里,似是扩散开来,将底下人压得头都不敢抬,“虎贲将军,你来,说给朕听听,你的部下,为何要不惜死谏于朕。”
被点名的虎贲将军,听见死谏这两个字,心头便是“咯噔”一声。昨日齐朗带着七王爷和丞相王愫,前往虎贲军营。却在大营之中被虎贲军士团团围住,带头的虎贲军参将周勃口口声声,叫齐朗为他们虎贲军上下主持公道。
此举已经称得上是哗变,可在齐朗的口中,却只是“死谏”,足可见齐朗对于此事的态度。
“陛下明鉴。”虎贲将军徐烈匍匐在地上,那姿态要多卑微便就多卑微,“臣管束手下无方,竟至哗变,险些惊扰了陛下,是臣的罪过,百死难赎。臣请陛下将臣与带头之人,一并问罪,以彰天下。”
齐朗听了他的话,只是冷冷一笑,缓缓道:“抬起头来,看着朕,再说一遍。”
徐烈无法,只得颤抖着抬起头来,才张口叫了句“陛下”,便听一声极大的“啪”的一声,齐朗手中攥着的那本奏折,便直接被掷到了徐烈的脸上,他眼角登时便红肿起来。
徐烈被齐朗这动作一下子骇住,愣在那里,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跪在他身边的太尉穆柯和兵部尚书赵颉亦是心中战战。
齐朗做皇子时,京中人多以“玉郎”呼之,一是说他姿容甚美,二来便说他气质温和,莹莹若美玉。他幼年丧母,少年时便已练出了一副喜怒皆不形于色的本事,唯一一次大庭广众之下失态,便是显立二十一年,在太庙前吐血昏厥。在此之后,清平年间的齐朗,更是成了个人前总是不苟言笑威仪堂堂的君王。不是喜怒不形于色,更像是,没有了喜愠这些情感。而朝堂之上,无论群臣如何,他都姿态平和,下旨抄家和封赏功臣,单从语气上,都听不出差别。
而这样显而易见的勃然大怒,实在是见所未见,竟有了几分叫人诡异所思,目瞪口呆的意思。
“将军方才,没听见陛下说的是死谏吗,怎么到了您口中就成了哗变。”林峥明在此时,倒是恰到好处的开口,因着女儿他已然与太尉一党势同水火,小产一事之后,双方面上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便已被扯开,撕破了脸皮之后,便就是一副你死我活誓不罢休的模样,“治罪?我倒是不明白,到底谁才更应该被治罪。”
齐朗的脸色缓和了些许,看向林峥明的眼神,倒是难得带了点嘉许。林峥明自从上次弹劾穆柯,却被下了脸面之后,已是有一阵子,没有得到齐朗的回应了,此刻见得齐朗这般态度,便知道自己这一招投其所好,倒是使到了点子上。
“还有户部尚书,你先跟朕说说,这虎贲军的军费去了哪?”齐朗脸上仍旧是一片沉郁,语气倒是又恢复了往日那一点感情都听不出的模样,只是仍旧负手立于御阶之上,俯视着底下仍旧跪着的群臣,“都说你卢斌是一只铁公鸡,****在朕面前哭穷,这虎贲这样数额巨大的军费,怎么底下的将士一个个的连粮饷都没有。”
“陛下明鉴。”被点名的卢斌倒是不疾不徐,脸上的坦然,不似作伪,“臣是按照陛下与兵部所商定的数额,划拨兵部的。因陛下重视虎贲军,兼之此前太尉曾道,虎贲军建军之时,花销难免大些,臣便一次划拨了六个月的军费给兵部。所有账册,俱是户部员外郎以上的官员共同加盖大印,呈交兵部。陛下若是仍有疑问,自可叫人去取户部的账册,一条一款俱是记得清清楚楚,上头十多个户部官员的章都盖着,绝不可能有阴私。”
“卢卿的意思,便是这银子,是在兵部出的问题。”
“臣不敢,臣只是说,此事与臣所辖的户部绝无关系。”
“好了,都不要跪着了,起来吧。”齐朗听完卢斌的回话,轻轻地点了个头,缓缓坐回龙椅之上。底下一阵官服摩擦的“窸窣”之声,群臣忙不迭地都站了起来,却是动也不敢动,已是跪的发麻的腿脚,仍旧都低垂着头,生怕被齐朗的火气殃及。
“赵尚书,你有什么话说。”齐朗投在赵颉身上的目光依旧锋利,“虎贲军乃朕之新军,创建之初,朕便连下数道旨意,叫六部一切以虎贲军为先,一应银两调度,宁肯紧着其他的地方,也要保证虎贲军的粮饷。可你是怎么做的?叫朕的精锐之师,饿着肚子操练?也亏得虎贲上下忠心,因而仍旧只是死谏,未曾震动京畿。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你担当的起吗?”
一旁跪着的穆柯,听见齐朗字字句句都未曾提及自己,心头虽仍是惴惴不安,却还是隐约猜到,似乎此时的齐朗,并不想问罪于自己,或是说,并不想将自己一次击倒。
要知道,今日齐朗发了这样大的火气,王愫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