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人看到城主千金到来,立刻明白事情棘手了,不过他自问没有留下什么把柄,所以有恃无恐,也不起身,只是淡淡的拱了拱手说道:“请恕下官正在审案,无法全礼。来人,上座。”
城主千金也不难为黄大人,平淡的坐在了衙役们搬来的椅子上。紧接着,又有几个人进入公堂,看到这些人,围观众人立刻嘀咕起来。
“乔家家主竟然来了,难道那个囚徒子和乔家有什么关系?”
“陆家家主也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别猜了,马家和常家也都到了,四大家族齐聚。”
“不光四大家族,其他几个家族也都来了,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这些人才不会共聚一堂。”
看到栎阳城有头有脸的大家族都到了,黄大人面颊抽搐,双手轻微的颤抖起来。事情不但脱离他的掌控,还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驰骋开来。
黄大人拱了拱手,故作平静的问道:“诸位家主,是要干涉此案吗?”
城主千金有官方身份,不好开口,于是乔家家主拱了拱手说道:“干涉不敢当。只是这件案子事关我等术士切身利益,所以来此旁听。”
一旁,马家家主也说道:“这两起杀人案涉及五条人命,的确穷凶极恶,黄大人为死者伸张正义是职责所在,理所应该,不过对术士用刑嘛……是不是该斟酌一二?抽筋扒皮下油锅,这有点过分了吧。”
陆家家主点了点头,“黄大人,你今天审案究竟是以栎阳城执政的身份,还是王室册封的术士身份?不知道黄大人哪个身份能代表王室审问术士?”
常家家主阴沉一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术士!黄大人这句话怕是要被史家大书特书,流芳千古啊。佩服、佩服!”
刚才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黄大人听到这话,顿时惊得跳了起来,“本大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污蔑,这是污蔑!我对天起誓,从没有说过这句话。”
这时候,苍老师不阴不阳的嘲讽道:“没说过不代表没想过啊……”
苍老师一直隐着身形,黄大人也没在意是谁,不过这句话吓得他浑身汗毛都炸了,这是赤裸裸的栽赃啊,而且是那种抄家灭族的栽赃。
有些聪明的人已经听出门道来。黄大人在这件事情上做的有点过了,如果他坑害普通人,只要手脚干净做成铁案也就是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几个大家族更不会过问一个普通人的生死。可偏偏黄大人想要坑害的是一名术士。
原本这也没什么,秦兵毕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根本上不得台面,更不可能牵动这些大家族的神经。可偏偏苍老师在大街上散播谣言,弄得人尽皆知,而且苍老师深得标题党精髓,那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术士”,直接把栎阳城炸个底朝天,甚至整个天下都为之侧目。
“礼”定贵贱尊卑,是社会的典章制度和道德规范。“诗书传家、礼仪治国”由来已久,“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更是千百年来的共识,偏偏在这种大环境下有人喊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已经不是天下侧目,而是天下震恐。
今天官府可以用借口对秦兵用刑,后继者岂不是也能“效法前人”对其他术士动刑、审讯?秦兵这件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一个不好就是为后世“开此先例”。百年后,或许真的就有人拿这件事来佐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动摇王室的统治。
正因此,微不足道的秦兵成为了全天下的焦点。不是他自身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而是恰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三天前主持栎阳城祭祀的队伍还没离开,听到坊间传闻,主持与史官立刻换上官服,带着队伍来到公堂。
“既然案子已经开审,那就继续吧。只是其中涉及到术士,我必须代表王室旁听、记录此案。”
王室的史官铺开笔墨纸砚,做了奋笔疾书的架势,栎阳城的书吏们默默地收起了纸笔,这件事已经容不得他们参与了。
黄大人看到这两个王室代表,额头上的汗水立刻淌了下来。之前来的都是栎阳城本地人物,就算有什么影响,那也是栎阳一城一地,可现在来的是王室的代表,这件事无论如何收场,都会呈报于王室,甚至传遍天下。
不过黄大人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执掌诉讼十多年,对其中的弯弯道道一清二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反过来也一样,别说秦兵杀了人,就是偷了一枚铜板,黄大人也能把他弄成十恶不赦。
哼,跟老子玩,老子玩死你!
“犯人秦兵……”黄大人准备先声夺人,先入为主的给秦兵扣上一顶犯人的帽子。
可是秦兵一拱手,按照苍老师的吩咐回答道:“禀报大人,我只是配合官府审案,还没有被定罪,怎么就成了犯人?难道黄大人可以代表王室判决术士?”
下方,王室代表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史官也在沉吟,这段话该怎么记载。
黄大人连忙惶恐的改口,“嫌犯秦兵,你当街持剑行凶,欲要杀死黄家少爷,黄家随从护主心切,与你发生搏斗,落得一死一重伤。可有此事?”
“大人,这件事涉及的黄牛和跟班并不在公堂上,还请大人通传他俩,让我们当堂对质。否则,我所有的话都是片面之词。”
黄大人心中暗骂。不过秦兵说的在理,黄大人无法反驳,只能派人去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