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慕容瑾随着老侯爷进了书房。
老侯爷一双厉眼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他身形高挑秀雅,衣服是雪白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衣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他此刻拿掉了面具,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露了出来,脸如玉石雕刻般分明,长眉若柳,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眼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通身的气质出尘,高贵,好似谪仙下凡。
端的是公子如玉。
老侯爷微微点头,眼眸在他面上徘徊几回,若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他面上有君无痕的影子,他终是一叹,道:“这些年,你受苦了”。
早在几日前,恒儿便来书信,将慕容瑾的身世告之于他,他大惊之余,只剩感慨。
他和君老自年轻之时便称兄道弟,一时打拼闯天下,历经了多少风风雨雨,直到后来君老先走,如他们这般戎马一生,半生都在征战沙场的人,最是受不了朝廷之上的阴谋诡计,君家出事之时,适逢婉儿自尽,他这历经风雨的老侯爷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也年迈体衰,不想再理那些纷纷扰扰的烦事,索**了权,趁着几回来江南养老。
这些年,他心知恒儿将昀凰带出去历练,背地里搜罗当年的证据,是想着有遭一日能够替君家翻案,他亦对此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他年纪大了,很多事情,空有心而无余力,现在是他们小一辈的世界。
“外祖父……”
慕容瑾向来平静如湖泊般的面容上起了一些涟漪,他唤了一声,身子便跪了下来,被老侯爷扶了起来,“好孩子,快起来,不必多礼”。
他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想着当年君无痕出生的情景,当时他闻讯,提着两壶上好的女儿红上门,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儿哈哈笑着,和君老开玩笑,说他瞧着这小儿筋骨奇特,是个练武奇才,跟他甚是投缘,不若送给他做个干儿子,当时君老笑着夺回君无痕,笑道,你既然这么想要孙子,不若两家联姻,让婉儿嫁给君彦渝,到时候,想生多少就生多少,后来婉儿所嫁非人,生下昀凰,两个孩子甚是投缘,昀凰比君无痕小上几岁,总是跟着君无痕后面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每每昀凰闯了大祸,不是跑进君府躲避,就是藏在即墨府上,君翼遥曾开玩笑说,既然两个孩子这么投缘,他也喜欢昀凰,不若就此定个娃娃亲……
当年的欢声笑语仿若还在眼前,可是却早已物是人非。
君家满门抄斩,事发突然,来不及让人做出任何反应,只余下眼前的青年还活着,想必这些年,他定是过的极苦的,短短六年,竟然能够脱胎换骨,变成另外一个人,甚至还一跃,成为当朝丞相,这说起来简单,可是中间要付出的艰辛和血汗,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就单说脱胎换骨,这世上的易容之术是两种,一种是带上人皮面具乔装打扮成另外一个人,另一种,便是先将面上的肌肤毁坏,然后削骨换皮,生生的将脸上的容貌刻画成别人,再敷上药草,待一个月后伤势痊愈,新的肌肤重新长好,便成为另外一个人,只是这种换脸,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死去。
面前的孩子他……到底受了怎样痛苦,煎熬的五年才变成如今这样?
听闻他的腿疾刚刚治好,面上也一直带着丑陋的面具……老侯爷心中叹息,道:“你爹在世的时候,就曾提过要给两个孩子定亲,如今……兜兜转转,昀儿终是和你在一起了”。
老侯爷说着,面上闪过一丝温柔,他来至案桌前,提笔,写了几份信件,用信纸包好,叹息一声,道:“孩子,当年事发突然,事后我亦未曾站出来替君家说话,你可会怪我?”
“外祖父千万不要这么说,皇上心意已决,那种情况之下,你们就算站出来,也只是多送几条命罢了,况且,人都死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出头,毫无意义”,慕容瑾沉声道。
老侯爷见慕容瑾神色清明,看问题透彻,当下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书信交给他,道:“奉天,宁州两地的将领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为人可靠,范阳的城主则是我穿一个裤子长大的铁兄弟,他们跟你爹的关系也很好,当年若不是我拦着,他们早已经冲上京城要为君家打抱不平,带着我的信件,另外我在派几个贴身的侍卫给你,你有任何事情找他们相助,他们绝不会推辞。你恒叔叔几日前就出发前去边境了,我知道你和恒儿在图谋大事,你们小一辈的事情,我也不会过问,能帮你们的,也就是这些了”。
慕容瑾接过信件,心中动容,看着面前慈爱的目光,仿若看见了自己的祖父,祖父他也是这般的,不会说太多好听的话,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对他好,哪怕天塌下来了,也有他顶着……
慕容瑾想说自己前来,只是想让二老放心将昀凰交给他,想说,自己并不需要这些帮助,不想让他担心,可是话到了嘴边,看着老侯爷坚定的眸光,便如何也说不出了,他开口,嗓子里有一块硬物,堵着他说不出话来。老侯爷的好意,他无法拒绝。
“外祖父——”,良久,他终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有些哽咽,叫了一声之后,便不知该说什么了。
“傻孩子”,老侯爷一双清透的眸光像是能够瞧见人心,他见面前清冷的面容有些龟裂,想到昔日的种种,叹了一口气,道:“昀凰那孩子,性子骄纵,颇为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