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英面沉如水,看不出内心的活动。所有人里面看上去最忙的是刘满,牢记着不能让汗水滴到伤口里的要求,不断擦汗和拧干棉布,手忙脚乱。就算这样,汗水还是浸透了刘遥的眼睛,眼前的视线时不时的一片模糊。高管家应该是适应了手术带来的冲击,一直探究地查看着。
姚英随着刘遥缝合的进度包扎伤口,全部完毕后跟刘满一起投身擦汗事业,然后随着缝合的进程,拿起白布蘸着酒精擦已经缝合的地方,这让梅家驹又死去活来几次。
伤口缝好后,才发现没有准备剪刀。刘遥用手术刀割断缝线,一边庆幸自己在家没少操练缝衣服的基本功,刚才完成的这个缝合口相当整齐。姚英还是神色如常,一边跟随缝合的进程包扎伤口一边问道:“要不要输液啊?”
“我是带了针头和橡胶管,但我们没有葡萄糖,待会给他口服一点吧。这个年轻人应该不缺少体力,也没有太多的失血。现在关键是感染,我们没有任何抗菌素。只要不感染,他肯定能撑过去。要是感染了,那完全没有办法。”刘遥疲惫地说。地上已经有一摊水渍,那是他身上淌下去的汗水。想起自己特别能出汗的体质,在小时候劳动课上没少为自己挣来老师的表扬,这次应该也能为自己加分不少,就算手术不成功,可能梅地主看在这一摊汗水的份儿上,也不会为难自己吧。一边胡思乱想,刘遥小心翼翼地脱下手术手套,吩咐刘满去大锅里的温开水里洗干净,晾干后赶紧收回空间里。
手套收好,意味着手术全部结束,刘遥拉着老婆女儿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指挥高管家把梅家驹和孙正刚连躺椅一道搬到堂屋里,吩咐不可解除捆绑,而且对梅家驹做任何事情都要先来问自己。
“先生,可以让高员外进来了么?”高管家放下躺椅,也是一身汗水湿透了衣服,神色疲惫地轻声问道。
“有请。”刘遥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现在手术成败还未可知,无论如何,让梅员外对自己留下些好印象都不会有坏处,而此时无论建立的是何种印象,都是不可磨灭的。
梅先卓一步跨进堂屋,声音依旧平静,但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先生,我儿子有救么?”梅夫人紧紧跟在后面,双手端着一只摆满了糕饼和茶水的托盘。梅香在院门外探出半个头,神色紧张地望着昏迷不醒的梅先卓。
刘遥松开梅先卓的双手,拿过茶碗一饮而尽,轻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神,都去烧个香。能做到的我都做到了,可以说这是现在天下最好的治疗。剩下的,只有看老天了。”
“先生,接下来应该怎么照顾呢?”梅夫人声音颤抖地问道。
“你记住一条,没有我同意,任何人不许对家驹做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要来问过我。现在你去化一碗糖水,再放一点点盐进去,马上喂他喝下去。接下来的这十天里他都不能有丝毫挪动,大小便都要在躺椅上。饮食清淡有营养,注意卫生。如果人发烧,就要给他用清水擦脸擦身,让人清凉降温。其它,就只能是看运气了。”
看着梅家两口子脸上交替浮现的释然和凝重,刘遥在门槛上坐下,又对高管家说:“再烧两锅水,给梅公子擦擦身子,他要保持干净。我一家人也要洗个澡。在家驹旁边放个床,我要陪着病人。哦,刚才那个房间里也放一张床,我的妻子儿女要跟我在一起。”高管家愣了一下,抬眼看看梅先卓,急忙去准备。
高管家刚走,丫头就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大眼睛盯着刘遥不说话。托盘上放着一碗水,一罐红糖和一罐盐,看来是要让刘遥来决定放多少。
“葡萄糖口服液的浓度应该是多少来着?”刘遥一边凭感觉放糖放盐,一边对老婆嘀咕。
梅家两口子这才注意到刘家一家人都在门槛上坐着,迟疑一下,也在门槛上坐下,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梅香把糖水一勺一勺喂进病人嘴里。
刘则被一个老人抱着走进院子,看见一家人高兴的大叫大笑,喊着爸爸爸爸伸手扑了过来。高管家挑着一担热水也走进院子。老人和高管家两个人看上去非常像,明显是父子。
光线慢慢暗了下来,暮色渐起。
两岁的刘则根本待不住,跟爸爸亲热一下后又到处乱跑,姐姐刘满只好跟在后面保护着。突然听到妈妈召唤洗澡,忙抱起弟弟跑到房间里一看,正中间放着一只直径有一米多但深度只有汤碗那么深的大木盆,不由得一阵发呆。
“我们小时候都是在这种木盆里洗澡的。弟弟先洗,然后你洗。要是水不脏,我们大人再洗。”姚英一边给儿子脱衣服一边说道。
“所以我们就用一盆水洗四个人?”刘满有点被吓到了。
“以前要是遇到热水不够的时候就是这样。这次应该不会,主人家挑了两大桶热水在旁边,够我们用的。再说了,水也不会很脏,因为没有肥皂。”刘遥跟女儿解释。
“你洗过啊?这种木盆。”刘满很惊讶的问到。
刘遥笑起来,说道:“这木盆洗澡啊,90后基本就没见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