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篱的乾坤殿还是那个乾坤殿,并没有因为吞并了北吕而有何不同。天子,匾上刻着无涯阁三个字,暮色中更见遒劲深沉。
原来是这里啊!
天娇知道她的挪移法还欠火候,总是不能控制住要去的地方。还好这个地方她认得,周围不见人,正好可以定定神。
无涯阁!想到初到滨洲时身陷囹圄的尴尬,天娇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姜篱这处布着五行术的暗阁是否又拘了什么人?天娇闪身进了无涯阁幽深的暗门,打算一探究竟。
无涯阁已今非昔比,穿过暗黑的长廊,已能感觉到破败之气。空间终于宽敞了,依然不见一丝灯火。好在天娇的眼力好,些微细芒便可辨清眼前的场景。原先障眼法的水池已干涸,姜篱从暗门出来时坐的龙椅已成破烂……一切都还保持着当年慕容冲炸开无涯阁后的残败模样。
天娇忍不住冷笑,看来姜篱的日子并不好过呀!一心研究五行之术的无涯阁都荒废了。她快步奔出无涯阁,一时分不清方向,顺着一条稍宽的宫道往一处光亮的地方去。
暮色渐浓,天娇的肚子越来越饿,弄些吃食的想法越来越强烈。空气中飘着蕴蕴的香气,她顺着香气终于到了那处光亮的地方,却是一处简陋的屋舍,门外结着霜花的石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木桶和盆和捶衣棒。
应该是一处洗衣裳的地方!
天娇望向闪着灯火的窗子,窗影上人影重重,屋里应该有不少人。香气正从门缝处飘出来,原来一股清幽的花香气。天娇咽了咽口水,虽然不是肉香令她有些失望,可有香气就有吃食。
她正想着要用什么法子混进屋去,屋门突然开了,出来一个捧着匣子的宫女往她这边走来。天娇想寻个地方藏身,奈何身旁一叶遮蔽都没有,她只好假装是路过的宫人,垂头往一边去。
“天呐!公主!”
宫女低头挑眼看她,惊得手上的匣子掉在地上,她赶紧俯身拣匣子。
天娇趁机快步就走,宫女顾不得匣子了,伸手拉住她,“天娇公主,我是明秀呀!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错人了,我是过路的宫人。”明秀的名字天娇依稀记得,北吕宫里服侍过她的小宫人。眼前的宫女明显要年长几岁,也憔悴了许多,拉着她的手更是粗糙得可怕。
“公主!”明秀跪下,“难道公主也被贼人掠了来?公主一定要想法了逃出去才行,这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明秀泣不成声,应该是受了不少苦。天娇拉她起来,这种时候不认也得认,在乾坤殿有个相熟的人总比两眼摸黑的好。
天娇让她不要声张,拉她往暗影处说了几句,才知道北吕被东吕姜篱吞并以后,北吕的宫人悉数充入姜篱的后宫。
“雅秀、娟秀她们也在这里吗?”
明秀顿了一下,竟哭出了声。悲不能抑地样子,天娇吓坏了,生怕给人听到。她要旋身离开倒是方便,要是有人问起明秀,知道她在此现身,那可是打草惊蛇了。
明秀总算止了哭声,“雅秀、娟秀、香秀都死了!”
天娇怔住,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姜篱不可能对北吕的宫人心慈手软,可惜娟秀她们那么年轻,当年侍候她时清秀明媚的样子就像在昨天。
见天娇不语,明秀愧色满面,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是一件耻辱难堪的事,不等天娇问,她便说,她们几个原先侍候天娇的宫人被姜篱格外看重,调拨到他的寝殿侍候。
“寝殿?”天娇意外地惊道。
“是,姜篱的寝殿。其他的宫人还羡慕我们几个不用去劳役房卖力吃苦,谁知道我们几个要吃的苦更可怕。”明秀眼里现出惊恐,即便夜色暗拢,天娇也能看出她的惧色。
娟秀和雅秀当夜就被姜篱折磨死了,听说是被祼着身子拖出寝殿扔到后宫的焚香炉里。
“焚香炉?”
“就是宫人死后被焚化的地方。”明秀稍稍平静了些。“第二天夜里我和香秀被抬进姜篱寝殿龙床……”明秀顿住,似乎陷入痛苦的回忆。
“我眼睁睁地看着香秀被姜篱折磨,又羞又怕。姜篱每用烛火滴在她身上就喊一声天娇让她应,应得不够娇柔婉转就用火烛烧她的胸……”
天娇不敢想像明秀她们当时经历了什么,她的印象中龙床之上都是风光旖旎缠绵悱恻的所在。
“轮到我时姜篱已经力竭,我算逃过了一死。第二天他把我们驱到杂役房,香秀没能捱过几天就去了。那个惠妃知道我没死,还让人到杂役房毒死我,老天见怜,我又逃过了一死。杂房的嬷嬷告诉我惠妃不会放过和大王有染的人,让我自毁容貌才能摆脱惠妃的破害……”
天娇这时才看清明秀的半边脸上,一条蚯蚓似的暗疤,若不是她刻意侧头,让人直视肯定受到惊吓。
惠妃!姜篱!
天娇心里恨恨地道,这两个人如此恶毒,一定要慢慢折磨他们才解心头之恨。
洗衣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在院里张望,泼辣的声音响起,“那丑八怪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说完许是院里太冷,受不住冷似的打个喷嚏赶紧进屋关门。
“那婆子是谁?”天娇听出说话的妇人声音不善。
“她是浣衣房掌事的涂嬷嬷,侍人一向刻薄,我才从杂役房被她要过来,就派我去春晖殿送衣裳。今夜是惠妃的生辰和小太子的百日宴,不知她安的什么心,让我去春晖殿出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