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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叫花在街上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想到能够快速致富的办法。水师也不是万能的。现在大家都把梅山法术当成封建迷信,就算张叫花想要凭这个赚钱也非常不容易。
再说,张叫花年纪太小了。农村里四处寻仙问命的也大有人在。葛竹坪镇八仙桥听说就出了个仙娘。梅子塘有人去问过仙,听说这个仙娘当真厉害得紧,随便哪一个过去,只要报出名字,生辰八字,她就能够去阴间把那人的故去的亲人给叫出来。说得是一点不差。听说香火鼎盛得很。那仙娘的男人就在外面摆了个小摊,专门卖纸钱、香、蜡烛之类的祭品。卖的自然跟外面的价钱不一样。在他这里买了祭品,就等于拿到了门票。在里面问仙娘阴事,倒是不需要花一分钱。但是一般的人问完,总要给仙娘一个红包。
这种事情,张叫花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可算不上什么仙,不过是过阴而已。像老道士这样的道行高升的梅山水师自然不会将如此小道放在眼里。而且过阴是要损寿元的。梅山水师怎么说修的也是正道。虽然水师这一支,算是道教宗派的一个分支。但是影响力也是相当之广。对这种拼着损伤寿元去赚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阿堵物自然是非常地不屑的。
张叫花却觉得挺遗憾的,他知道,就算自己学别人在家里披头散发,满地打滚,懂不懂身体发颤,招一些阴风把四周搞得阴风阵阵。也不会有多少人会相信。总之,这太路是行不通的。
给人看屋场地,寻龙点穴,这东西倒是有可能的。但是梅子塘一年到头,也修不了几座房子。而整个梅子坳村,一年到头,也不过是几起白事。张叫花要是指着这两项赚钱,估计连一天一个纸包糖的钱都赚不到。
“唉。赚钱真难啊!”张叫花坐在门槛上,有些失落地看着慢慢沉入夜幕的村庄。钻山豹钻到张叫花的胯下,很安静地趴下,眼睛似闭非闭。
刘荞叶忍不住扑哧一笑,“你个小屁孩搞得跟个林黛玉似的。怎么没开电视看哩。没买电视的时候,天天听你喊买电视机。现在电视机买回来了,你又不喜欢看了。”
“你们要是不去广东,在家里带着我。我不要电视机都行。”张叫花嘟着嘴巴说道。
“怎么又说这个了。不是还要过年以后才去么?宝贝崽啊,爹娘去广东打工也是为了你好。你看村子里越来越多的人去广东打工了。广东可赚钱了,到处是金子,跟捡似的。爹娘不是懒人,可是在梅子坳待着,连给宝贝崽买身好衣裳的钱都没有。过年的时候,别人家的崽崽都穿新衣裳,咱们家的崽崽只能穿补丁衣裳。将来等崽崽讨婆娘了,都要小洋楼了。你银秀婶子家的表哥在广东干了几年,就准备回家建洋楼了。等爹娘赚了钱,也回来建一幢小洋楼。”刘荞叶知道崽崽知道爹娘要去广东打工的消息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自己崽崽跟别的孩子不大一样,因为遇到的事情太多,这半年来,仿佛一下子变成一个大人似的。看得她有些心疼。
“娘,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个家的狗窝窝。我又没嫌家里穷,又不怕苦。就想让你们别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像个没爹娘的孩子似的。别人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咋有妈妈还是像根草呢?”张叫花低声说道,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几乎不可听得到。
刘荞叶没说话了,将崽崽抱了起来,眼眶里的泪水已经想蓝蛇溪里的溪水一般汩汩涌出。
梅子坳夜色如水,山村夜晚如歌。对门山的陈癫子又在山坳上唱癫子歌了。
“我一世冒唱癫子锅(歌)了,看到那岩壳滚上坡!枫树尖子上滴泥鳅眼,烂泥田里地喜鹊窝。肩起牛赶起耙,饭娄子湃起锄头耙。急水滩上洗粟米!钉耙搭倒往上拖!……”
陈癫子被整个梅子坳的人喊了一辈子癫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还记得他的名字。要不是陈癫子这个雅号还带着姓,只怕真的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了。
张叫花这一辈的自然已经没人知道陈癫子的故事了,但是都知道这个癫子会唱歌。梅山的山歌,没有他不会唱的。现在陈癫子已经很少唱歌了。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回事,他又跑到山上去唱去了。
“娘,这个陈癫子的歌唱得还是蛮好听的。”张叫花终于被陈癫子的歌声转移了注意力。
“嗯。陈癫子年轻的时候唱歌才唱得好哩。”刘荞叶笑道。
“那他怎么变成了癫子呢?”张叫花不解地问道。
“癫了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癫的。也许对门山的人肯定知道。”刘荞叶摇摇头。
“那他癫了,怎么还会唱歌呢?”张叫花一下子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张有平扛着锄头从打着一双赤脚从外面回来。
“天都黑了,怎么还坐在门槛上呢?”
“你崽崽听陈癫子唱山歌哩。一直问我问题。打破沙锅问到底。崽崽,问你爹去。你爹肯定知道陈癫子的事情哩。”刘荞叶连忙把这个难题交给了男人。
张有平将锄头放在屋后头,然后走过去将崽崽抱了起来,“来来来,你爹的山歌才唱得好哩。比陈癫子唱得好听多了,当年爹就是一首山歌就把娘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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