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春天要比其他地方来的早一些,三月初山花便已灿烂,往南一些的蒙自,百姓已然在水田里插秧,不过从空中望去,人只是细的黑点,它们散布于一层一层的梯田,毫不起眼。唯有穿山越岭的滇越铁路隐约可见,窄窄的轨道像一根灰色的带子,断断续续,上面爬行着拉黑烟的火车,驶往南面最大的站点蒙自。海军导航网正在建设,为防迷路,紧急升空的十三架破坏者攻击机先沿着铁路飞往蒙自,靠近蒙自方往东转向,飞向敌机来袭的方向。天高云淡,原定于文山上空遭遇的敌机却不见踪影,往东又飞了一会,中队长关标少尉才看见数百米之下三架一排、以雁行队缓缓前行的日军轰炸机。和地面指挥站的预想不同,这批轰炸机不光有九六6航,还有九五6攻。虽然也是双轰炸机,可九五6攻明显要比九六6攻大一号,不过巡航度慢上一节,目测它们的度不会过一百八十公里,甚至更少,难怪相遇地点在文山以东。“各机注意!各机注意!冲击时保持队形,在我身后。”现敌机后,中队长关标在无线电下达着命令。轰炸机对轰炸机,双方都极为注重队形。下方日机是大雁阵,上方的攻击机则保持着紧密的一字阵。这是鱼雷攻击阵型,但目标却不是日军航母而是日军轰炸机群。关标少尉驾驶的-号机带领机队在高空转弯,追到日机前方二十公里处又一次转湾。没有从高空俯冲,俯冲的射击窗口时间太短,少尉担心自己的2航炮打不动日军轰炸机。他带领机群直接降到四千米高度,平平对准日机编队迎头冲击。“支那人疯了!支那人疯了!”当日机飞行员看清迎头飞来的是支那飞机时,这个想法油然而生——即便是赤露飞行员,也仅仅是从高空俯冲以图冲散轰炸机编队,而支那飞行员,所用的伎俩不过是在吸引编队火力的同时,以编队偷袭某架警惕不高的轰炸机而已,从来就没有支那飞行员以水平撞击的姿态和轰炸机编队对攻。“开火!开火!”领航机九六6攻上的中队长壹岐春记大声呼喊,其实不需要命令,飞机上的三挺77机枪便已经开火——九六6攻共有三挺机枪,机背两挺机腹一挺,虽然三挺机枪都可旋转,但真正能瞄准迎面对冲支那飞机的只有机背前方一挺,后方那挺因为前炮塔挡住射界,只能象征性开火,下方同样如此,双方在一个水平面上对冲,位于后机腹后方的炮手拉近到一定距离后,根本就看不到敌机,只能盲射。日机以雁形阵飞行,几十挺机枪一起开火,火链横飞中,编队顿时就变成一个不好惹的火刺猬。但攻击机编队本就是对付或刺猬的,特别是鱼雷攻击时,即便凌空打爆攻击阵型也不能偏移分毫,按照操典一定要逼近日舰五百米的距离才能释放鱼雷,而后设法逃离火网。鱼雷攻击面对的可不是77毫米航空机枪而是各种口径的高射炮,此时轰炸机机群一开火,领头的关标少尉便松了口气——这种火力,根本就不够自己打。他深呼了口气,待日机进入2航炮射程,才在无线电里大吼一声,“打!!”开火的瞬间,破坏者机身猛然一顿,航最少掉了两节,可夹杂着曳光弹的火舌却异常凶猛。甫一开火,便有两架九六6攻起火折翼,当中的领航机则领空爆炸。迎面对攻拼的是胆量、玩的是性命,看着支那飞机逼近的整齐队形,还未开火日机就有些慌乱,己方开火好几分钟对方也不还击,只等双方距离进入十公里,电光一闪,这些亡命而来的支那飞机才突然开火。壹岐春记少尉所在的领航机第一时间被打爆,同属队的另外两架飞机起火折翼,而后如同一块石头般坠向大地。日军飞机机载无线电性能糟糕无比,他们听不到折翼飞机坠落时飞行员的惨叫,可领航机的凌空爆炸实在是太过吓人,支那人又疯子一般直冲过来,下意识间,领航队左侧队的长机忽然转向,它一转向队另外两架飞机也跟着转向,紧随其后的三架九五6攻也不得不转向。一时间,由五个队组成的雁形编队开始陷入散乱,有些飞机甚至在转弯时扔光炸弹,以求逃命时减轻负累,加快度。攻击机编队一冲而过,待回头看见日机阵型陷入散乱,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赢定了。轰炸机度慢,更不灵活,不能保持编队就是猎火鸡的命。机队回转时,无线电里响起了一片欢呼诅骂声,不待中队长关标下令,他们便两两结队开始猎杀四处逃散的日本轰炸机。“丢雷老母!我丢雷老母!!”“日本崽,你祖宗十八代食屎……”“哈哈哈哈……,日本崽,你都有今日咯!”无线电里尽是飞行员的开火时的呼喊声,虽然战场在两百公里外,可经过中继,昆明海军机场指挥室还是能听见飞行员兴奋的话语。看着不断扶眼镜、神色变换的龙云,陈文麟忽然有些后悔带他来这里‘听战’了,飞行员的脏话根本就不绝于耳,实在是有损海军航空兵的形象。好在这种尴尬一会便不存在了,无线电里传来是全整齐的歌声。“文麟兄,这是……”龙云这时候才抬头,无线电里的全是骂声他当然清楚,可伴随着这些骂声,他居然能听到爆炸声,显然,这是日本飞机被击落的声音。昆明虽然只遭受过两次轰炸,可去过重庆的他对日机轰炸可谓是刻骨铭心。每打下一架日机,他的左手便攥紧几分,攥到最后,骨节咯咯作响。“应该是打完了。”陈文麟一边一边示意郑联登询问战况。郑联登先是轻咳了一声,而后才道:“我是懒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