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和被重延拖着,从四书五经讲到琴棋书画,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大舅子肚子里竟然如此能说,两人谈论到深夜,重延几乎可以确定重岚已经睡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放晏和走人。
晏和走之前瞥了他一眼:“今日真是辛苦伯延兄了。”
重延别有深意地道:“客气了,瑾年兄更加辛苦。”说了几个时辰的废话他确实辛苦,不过最辛苦的还是听了几个时辰废话的晏和。
他转身回了重岚住的院子,游廊上还挂着羊角灯,一星半点的微芒,却正正好能照亮夜路。
他扬了扬唇,进屋却发现重岚早已经睡下了,身上搭着薄衾,露出半个雪白的膀子,一把青丝落在枕头上,长发里隐隐约约露出蜜合色的绳结。
他嘴唇抿了抿,下意识地走过去,沿着光滑白洁的脊背往下摩挲,她轻轻地唔了声,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目光迷蒙,半晌才回过神来,抬眼盯着他:“你回来了,快去洗漱吧。”
他见她既然醒了,干脆把人搂在怀里,在她额上亲了亲:“怎么睡得这么早?”
她眯起眼瞧了瞧更漏:“不早了,都快子时了。这么晚了,你还回来干什么,怎么不干脆在我大哥房里留一夜?”
他哼了声:“怕你担心,没想到你却先睡了。”
这么说可见是有为人丈夫的自觉了,她抿嘴一笑,起身推他:“快去洗漱吧,早些睡觉。”
他想了想道:“咱们明天出去转转吧。”揽着她肩头,暧昧地低声道:“你等着我。”
重岚困得要命,压根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又忙着推他。
晏和洗漱完回来,发现她躺在床上...又睡了。
两人昨天都折腾了一回,今早上睡到辰时才起,他起身更衣,她这才伸了个懒腰起身,定定地瞧着他半晌才讶然道:“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晚上就睡在大哥哪儿了呢。”
他顿了下才道:“我昨晚上就回来了,你还醒了一回。”
她摇了摇头,捂着脑袋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他托起她的下巴:“那我昨晚上说的事儿你定也忘了。”
她扶额苦思,半晌才道:“你是说要带我出去转转?”
他慢悠悠地道:“你不是说总觉着在家闷得慌,回了金陵又难出去了。”最重要的是,出去两个人才能脱离大舅子。
她开心起来,匆匆忙忙地起身更衣,又催着他收拾停当,两人连早饭也不吃就准备出门。
没想到重延来得更早,一听说两人要出去,当即表示好久没回江宁了,也要跟着出去转转。
这回重岚都有些不乐意了:“大哥你怎么跟二哥似的,想转你自己个儿不能转,非得拘着我做什么?”
重延神情高深莫测起来,那模样活像是看见自己儿子偏帮媳妇的婆婆。
重岚不理他,拉着晏和上了早就备下的马车,兴致勃勃地道:“我几个月前在这儿盘下了个茶园,还没来得及去瞧呢,咱们这就去瞧瞧去。”
晏和自然无有不应的,就听她又感慨道:“雪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上上个月就主动要来江宁帮着打理生意,怎么拦都拦不住,哦,对了,他今日好似也在茶园。”
他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不过这时候两人已经启程,他倒也没说什么。
她才盘下的茶园离这里不远,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茶园,席雪天正在园里来回巡视,见她过来,惊喜笑道:“东家。”目光又落到身后的晏和身上,笑意减了几分:“姑爷也来了。”
重岚颔首道:“盘下这茶园之后还未曾来过,今日特地来瞧瞧。”
席雪天比了个请的手势,请他二人往里走,一边笑道:“江宁这地方的土地不太适合种茶,种出来的茶也比不得杭州那边,我想着干脆把这边修葺成一所风雅的园子,能供人闻着茶香饮酒作乐,喝茶赏景,可以陶冶性情,想来那些名人雅士应该会喜欢的。”
重岚想了想,觉着这主意真不错,含笑点头道:“你拿主意便是,钱不够了就使人去账面上支。”
席雪天笑着应了,又问了她几个生意上的事儿,虽然同样是没话找话,但他没话找话的水平可比重延高多了,至少到现在都没让重岚瞧出来。
他们谈生意经,晏和自然插不上嘴,只是神情淡然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突然手里塞进了一只温软的小手。
重岚牵着他的手笑道:“光顾着谈生意了,险些忘了你,你会不会觉着无趣?”
他漫不经心地道:“是有些无趣。”
席雪天神色微沉:“这些可都是东家的心血,总督大人竟觉着无趣吗?”
他瞥了他一眼:“我是说你无趣。”
席雪天张嘴就要说话,重岚不知道两人怎么就开始针锋相对了,摆摆手道:“正好我也走的乏了,咱们到厅里去歇歇吧。”
她犹豫了一下,转头对着席雪天道:“早上还没用饭,劳烦你帮我们备些吃食了。”
席雪天听她还饿着,不善地看了晏和一眼,但也顾不得再说话,急急忙忙地吩咐人做饭了。
他拉着她坐下:“早上让你在家用点,你非不听。”
重岚按了按额角,头疼道:“对着大哥二哥的两张寡妇脸,你吃的下去饭?”
他想到重延的表情,不由得一哂,随意地瞧了瞧屋里的摆设,席雪天已经把早饭备好端了过来,还额外捧了两杯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