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人出来,村民们也有好奇张望的,但多半也只看了几眼便罢了,一则来拜会族长的达官贵人很多,二则虽然这些贵人多半要给赵氏面子,可若是无意中冲撞了谁,真要责罚起来,岂不是要自认倒霉。
昭然突然手一指:“那边洗衣的妇人,我们需要雇个人,你可有空?”
那名蓬头洗衣的女子抬起了头,她容颜憔悴,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方才都没有看热闹,却不知道昭然为何突然开口问她,便有些懵懂地道:“老夫人是问小人?”
昭然摆了下手道:“我这边需要雇个人,一两银子一天,你可干?”
“一两银子?”村民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女子略有些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老,老夫人是,是说小人?”
昭然不耐烦地道:“是你,干不干?”
那女子几乎是急不可待地道:“干,干。夫人你稍等,小妇进去稍微洗一下。”
等她进去了,杨雪仕才不解地问:“你为何要雇这个村妇。”
昭然道:“我喜欢让人伺候着。”
杨雪仕皱眉道:“我们此来可是要调查赵氏,你却弄个赵氏的人到我们身边……”
昭然斜着眼瞥他:“那要不你伺候我?”
杨雪仕只好压着气不再吭声。
那女子果然快快地换了身衣衫出来,连头发也重新梳洗过了,倒也有几分摸样。
“叫什么?”昭然问道。
“吉娘。”
“好名字,听着就有福气。”
吉娘脸上露出了丝苦笑:“民妇哪里有什么福气,家中穷得揭不开锅,唯一的儿子又重病了,男人又整日里叫我不安生……”她说到一半见昭然眼神吊诡,悚然一惊,连忙改口,“老夫人说得是,想我大清早一出门就遇见了老夫人这般的贵人,可不是福气。”
昭然这才道:“这就对了,凡是碰上的我的人就没有福气不好的。”
杨雪仕听了这话不禁瞧了他一眼,昭然干巴巴的手指拿着一枚银角敲在扶手上道:“先付你一半的定钱,其它的后面再付你。”
吉娘手捧着那枚小小的银角,差点喜极而泣,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
等吉娘小心翼翼地将银角收好,昭然才慵懒地往软椅中一躺道:“我们要拜会赵族长,你可认得?”
他这话说的简直形同废话,但吉娘好不容易得了这份活,立即回话:“认得,族长经常来我们下边,看看谁家有难,送些米粮,有时还会送些银钱。”
“看谁家有难……”昭然顿了顿,指着旁边的村屋问,“这些人的门上刷的朱漆是什么意思?”
吉娘道:“这是表示这户人家恭顺温良,不曾做过错事,乃是良民,凡是门上有朱漆者,家中有病有难都可以到上面去祠堂里领救济。”她说着眼神露出羡慕之色。
“所以你家门上没有朱漆。”昭然道。
吉娘又是一惊,眼中露出焦急之色,连忙道:“我,我家男人是无意中冲撞了天赐少爷,不是存心的,我们家绝对没有害人之意。”
杨雪仕不禁又皱了下眉头,他们是为了接近赵氏而来,这还没到人家的门坎呢,就先收了个得罪过赵氏的人。
“你是不是荡渔村的良民与我无干,先说来听听你家男人是怎么得罪那位少爷的?”
吉娘的背脊这才稍稍放松,抹了下额头上的细汗道:“我家小儿自小便身体有亏,因为家境贫寒,便一直都没能好好地给他补过身子,近年来得了喘咳之症,一直不得好。他爹爹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道偏方,说是水中鳗鱼以盐煮汤可解。可那时已经是深秋,要想捕鳗鱼着实不易,孩儿爹便想到了咱们村里有一处湖面,背山靠阴,必定有鳗鱼可钓,只是,只是那处地方是族中的禁地,孩儿他爹原本想着半夜里偷偷地去钓必定不为人所知,谁知道就碰上了天赐少爷。”(注:此方出自宋代《太平圣惠方》)
“即是深秋,这位天赐少爷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湖边?”杨雪仕没想到他们一通闲聊,居然聊到了正题之上,连忙开口问道。
“不知道,不过天赐少爷半夜里在村里出没……那是常有的事。”吉娘脸上稍赧颜地小声道,杨雪仕心想多半是这位越天赐晚上在村中偷鸡摸狗,干那偷香窃玉之事。
杨雪仕脑海里想到偷香窃玉这四个字,脸莫名地就红了一下,微有些不自然地挺了下腰。
昭然道:“你接着说。”
吉娘苦笑了一下:“孩儿爹当时已经钓了两条鳗鱼上来,便央求天赐少爷看在家中病孩的份上高抬贵手,可是天赐少爷却是不允,还把他的渔篓子扔到了湖中,两人因此起了冲突……”她说到这里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
“你们门上的朱漆被铲了有一阵子了吧。”
吉娘点头道:“有三四年了。”
昭然吃惊地道:“就为了两条鳗鱼,要惩罚三四年这么久?”
“村里的规矩就是如此,谁家门上的朱漆一旦被铲了,除非为族中立有大功劳,否则要想再刷上去就难了。”吉娘又是一声叹气。
沿着台阶再往里走,茅草屋逐渐变成了平顶瓦房,门前不但有朱漆,还有金纹所写的赵字。
这里的村民少了几分好奇之色,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