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间古书、古画修复店里找到的手艺匠人承认,就在夏霜寒出事那日下午,确实有一个做书童打扮的少年,拿着一张记录有伤寒病症的信笺纸,以及一个字迹稍显潦草与凌乱的帖子前来找他,要求他把这两个东西整合到一起。并且,那少年还许诺说,只要他能在一刻时间内完成,他愿意多支付给他一锭银子。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手艺匠人在完成交易之余,并没有打探过少年的身份以及来历,所以帖子这条线索查到这里,也就只能无可奈何地中断了。
至于那家有问题的米粮店,据店主称,那日下午前来搬运米袋和面袋的几个男子,都自称是由给他发货的上家为他提供的,并且在搬运完那些米粮后,他们就告辞离开了。
而依照店主的口述往米粮店的上家进行追查后,得到的结果却是,他们从来不曾为下家提供过搬运米粮的劳力,因此他们面对着那几个自称是米粮店自己找来的搬运工的男子,并没有生出怀疑进而进行更进一步的追问。
在米粮买卖上下家之间多出来的这些人手,查到这个地方就没了线索,但不管怎样,事实都证明,二月初九当日,夏霜寒确实不是依照自己的意愿前去寻找陆绍云,而是在被人打晕之后强行带到驿站里去的。
“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陆绍云找来的帮手,好以此营造出一个有幕后黑手在针对我们的假象,进而借机把霜寒留在京城里?”温暖明亮的驿站房间里,通读过小纸卷的苏逸兴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在内心里,却是不认为陆绍云当真会这样做的。
夏霜寒最讨厌别人欺骗她,无论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恶意的谎言,她都向来不接受,这一点,苏逸兴是知道的。并且,关系与夏霜寒越是亲近的人,在被她拆穿谎言之后,就越发难以得到她的原谅,这件事,苏逸兴也是知晓的。
因此,在苏逸兴看来,陆绍云实在用不着为了阻止夏霜寒和他一起去往辽东,而做出这种,有可能伤害他们之间的感情并破坏彼此之间的信任的蠢事来。
“那么难道说,那日的事当真是我误会了?霜寒和陆绍云,当真什么也没干?”尽管一时间还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难以接受,但在看过手中的小纸卷后,苏逸兴已经不再觉得那么的悲愤心痛、难以忍受了。
“世子,看来世子妃这回传来的这张纸卷,上面的内容颇和您的心意啊!”默立在侧,眼看着苏逸兴紧蹙的眉头在他阅读纸卷的过程中一点点舒展开来,从其恢复了血色和平静的面容中,大致推断出纸卷上写了些什么的李青岚,终于得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并放松了最近几日来一直紧绷着的一颗心。
“多事!”没好气地扫一眼李青岚,唇角禁不住溢出淡淡笑意的苏逸兴,小心翼翼而又珍而重之地从怀里摸出个小皮口袋,随即将今日收到的纸卷,和前几日收到的那些放在了一起。
抬眼看着主子脸上露出的笑意,扫一眼那个重新被他揣回怀里的小口袋的李青岚,即使过了几日,也依旧能够很清楚地记起那些小纸卷上究竟都写了些什么内容。
什么“即使你心里有火气,也记得千万别把情绪带到公务中去,进而干扰了你办案时的洞察力”,什么“一旦我这边能找到证明我和庭轩清白的证据,我就即刻做好准备,前去辽东与你会合”,还有什么“就算你一直没消气,抵达辽东之后在哪里下榻,这件事你总该告诉我吧?否则我来了之后,不知道该上哪里去与你会合”......
“世子,既然您现在已经基本相信了世子妃的清白,那么是不是该回信告诉她,究竟该到哪里来找您了呢?”一想到那只咕咕叫着,在他的屋子里快活地吃着稻谷粒的鸽子,实在不想继续再在旅途中照顾鸽子的李青岚,赶忙趁热打铁道:“那信鸽正在我屋子里歇着呢,您回个信,我一会儿就可以让它帮您把回信带回去。”
“不用了,我已经不打算在结案之后继续在辽东停留了,所以霜寒也不用过来找我了。”
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对夏霜寒的飞鸽传书作出回应的苏逸兴,一边匆匆提笔在新的小纸卷上进行着书写,一边道:“既然可以断定确实有人在针对我们三个人设圈套,那么尽快回京去把这个人揪出来,明显要更加重要,所以,上书留任辽东的事情,就就此作罢吧!”
“是,您拿定主意就好。”点头应是的同时,在心中喟叹一句“我的天哪,事情总算是结束了,雨过天晴咯”的李青岚,却不知道,待他一个月后跟随苏逸兴返回京城的时候,他将面对的,却并不是云消雨霁,而是又一场狂风暴雨。
纸笔摩擦的“唰唰”声在房间里轻轻作响,与沉思一番,但却如同陆绍云和夏霜寒一样,认为自己并没有招惹过什么人的苏逸兴一墙之隔的另外一个驿站房间里,并非有意探听他人对话的陆茹惠,却在这宁静的夜色里,无意中将苏逸兴和李青岚的对话,尽数收入了耳中。
“有一个如此疼爱自己的夫君,忠义乡君可真是幸福啊!不论是嫁给哥哥还是嫁给世子,她如斯这般的婚后生活,就值得很多女子羡慕。”宁静的驿站房间里,听闻一墙之隔的交谈声的陆茹惠,禁不住联想起自己波折的境遇,进而陷入了沉思里。
自己的哥哥陆绍云深爱着夏霜寒,立誓非她不娶的事情,陆茹惠是知道的。苏逸兴在婚后对他的世子妃究竟有多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