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润,你为何会在这里?”突然出现在夏霜寒面前的男子是她生前最大的恩人。
临死前的夏霜寒身受重伤,无法移动,甚至差点被人凌辱。是碰巧路过的柳子润救下了她,并帮助她完成了“死在爹娘与弟弟的坟冢间”的愿望。夏霜寒死的时侯之所以能含笑九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知道,柳子润会让那些害她的人受到应受的惩罚。所以,柳子润的这份恩情,夏霜寒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报答。
“霜寒,你见到珠儿了么?”眉间紧蹙,一脸心焦的柳子润急切道:“珠儿今日也来了东市,你有见到她么?”
“珠儿妹妹?”夏霜寒脑中炸响了一道惊雷,瞬间面无血色。是了,在夏霜寒的记忆中,柳子润的妹妹柳明珠六岁时丧生东市火海,只留下了一具难以辨识又残缺不全的尸体。“我知道珠儿妹妹在哪里,等我一会!”
即使依旧不相信自己在死后重生到了婚前的最后一个元宵节,夏霜寒还是在第一时间决定了要报恩。她两步抢到夏敬之面前,开口道:“爹,您照顾好弟弟,女儿和子润去去就来。”随后,夏霜寒不等父亲回答,便拉起柳子润的衣袖带他跑下了惠通桥。
“弄湿自己,快点。”夏霜寒跑到惠通河边,毫不犹豫直接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惠通河不算深,夏霜寒在河里站直了身体,河水也不过仅仅没过她的下颌。她在冰碴一般的河水中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下水,出水后踏着河边的石阶上岸时,朝尚且没反应过来的柳子润道:“不把自己弄湿了怎么进火场救人?动作快点!”
闻听此言,柳子润也二话不说跳下了水。
“这位大爷,水瓢和抹布我买了。”上了岸的夏霜寒冲到河岸边的一个面条摊子旁,从被人提走了汤锅拿去救火的空空如也的炉灶旁,抓起个短柄木质水瓢,之后将袖袋里的十几个铜板一股脑扔在灶上,再转身抓过竹筐里几块尚且没擦过桌子的白抹布,再一次跑回了河岸边。
“给,弄湿它们,连水一起装在水瓢里。”夏霜寒趁着柳子润还没上岸,将抹布和水瓢一起塞了过去。
“准备好了就跟我走。”弯腰从裙摆上撕下几条长布条攥在手心里的夏霜寒待柳子润上岸后,撒开步子,领着他朝火势最凶猛的方向跑去。
“姐姐!”站在河对岸的夏朝阳一眼便见到了打算冲进东市的夏霜寒,他惊慌地高呼道:“姐姐,姐姐你要去哪里?”可惜桥边的环境实在太嘈杂,他的呼声才出口就直接被吞没了。
“爹爹,姐姐她这是要去哪里?那边起火了不安全,她去那边不会出事么?”眼泪滚滚的夏朝阳无助地抬头凝视着父亲,哽咽道:“姐姐到底要去做什么啊?”
“应当是去找你珠儿妹妹吧。”满脸凝重的夏敬之看着柳子润追随女儿离去,肯定道:“除了你珠儿妹妹,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子润哥哥那么着急?哎,只希望他们不要出事才好。”
“霜寒,你告诉我珠儿在哪里,我自己去找她就好。”胳膊弯里夹着水瓢的柳子润跟着夏霜寒往火势凶猛的方向跑,他一边艰难闪避着周围的人群,一边高呼道:“再往前走不安全,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少啰嗦。”夏霜寒一边将浸过水的抹布折成方形,用从裙摆上撕下的布条固定在口鼻部,一边回答道:“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救珠儿妹妹!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你爹娘怎么办?他们可只有你这一个儿子。”
“可先生也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啊!”不愿拖累旁人的柳子润依旧在据理力争:“更何况,珠儿身边还有奶妈和一个丫头,说不定她们已经带着她逃出来了,如果是这样,实在不需要我们俩同时去找她啊!”
“我说要去就要去,你闭上嘴跟我走就是了。”刹住脚步的夏霜寒转身从柳子润的臂弯里劈手夺过水瓢,之后拿出条抹布连着手中的裙摆布条一起塞过去,指着自己的脸道:“看见了么,像我这样,在鼻梁上和下巴上各系一条布条,把湿抹布固定在口鼻部,这样可以防止吸入烟尘。一会进了火场,记得尽量弯腰靠近地面,能蹲着就别站着行动,懂了么?”
“还有这个,”夏霜寒指指水瓢和剩下的抹布,补充道:“这些都是给珠儿准备的。为了防止她的头发被点着而烧伤脸部或是被掉落物击中头部,你待会一见到她就把水瓢扣在她脑袋上,明白么?”
“明白了。”被夏霜寒的强大气场震慑住的柳子润手脚麻利地固定好湿抹布,顺从地接回水瓢,再一次跟在夏霜寒身后飞跑起来。
“总算不冷了。”跑过一座座起火的建筑物,夏霜寒小声嘟囔着,脑海中却开始涌现出前世的记忆:柳明珠是在奶妈和丫头的陪伴下出的门没错,可是当她逛累了,在某间茶楼的二楼等待奶妈下楼去给她买云片糕的时候,茶楼起火了。去买云片糕的奶妈被从楼上掉下来的招牌板当场砸死,唯一的丫头和茶楼里的其他人也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没有人想到要带上柳明珠。最终,这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被活活地烧死在了茶楼里。
“到了,就是这里,二楼。”在柳明珠丧生的茶楼外刹住脚步,夏霜寒抬头看了看几乎快被火舌吞没的茶楼门脸,深吸一口气带头冲了进去。
“霜寒——”紧随其后冲进门的柳子润还没能说出个完整的句子,就被夏霜寒伸过来的一只手压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