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补充道:“若是当初没有意外,我在历史上的名号就该是‘长原君’了吧。”
楚长原。
这名字并没有任何能挑出差错的地方,而它唯一的意义,就是怀念。
怀念当初父王在地图上玩笑般划过的封邑,怀念当初金城汤池燕国的凛然。怀念幼妹嬉闹撒娇散乱的秀发,怀念和友人争学论道提出的刁难。
也许没有现代社会的舒适,也许没有如今生活的松散。
但那时的确是幸福的。
都过去了。
他年少时还未觉察到的美好,就如同夏日里吃冰,刚刚消去一点暑意,还不等到深刻的尝出让人迷醉的滋味,就像镜花水月一样无声破碎消散。
燕国的公子已经死于当年十七岁的国破,接下来只有囚徒燃烧着火焰一眼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楚国的脖颈;也只有章国的楚相挑灯夜读,犹豫着划下更改新推行的律法;如今剩下一个楚长原,站在完全陌生的世界里,用着陌生的名字,对着陌生的人。
……其实他还是有个小名的,只是不登大雅之堂,此时也就没有说。
后来傅致远跟他的关系实在熟悉到了一定境界,好奇地问了他小名是什么。
楚子沉犹豫片刻,还是低声说了。
他母亲给他起的小名叫“丹奴儿”。
傅致远听了,仰天长笑,壮怀激烈“令堂实乃大才之辈!”
楚子沉淡定的闷上一个枕头。
丹奴儿。
翻译成现代汉语,意思就是:圆滚滚的小玩意……
我们完全可由这个小名认知到楚相当年萌嘟嘟的团子英姿
对于楚子沉,傅瑾瑜是很好奇的。
她知道她的二哥领地意识比较强,这栋别墅属于私密性比较高的地方,如果不是熟悉程度很高,哥哥是不会把人往家里领。
但是她询问这个人和哥哥的关系,哥哥却只告诉她是普通朋友。
无论楚子沉的身份如何,他既然受到了傅致远的重视,傅瑾瑜就绝不会跟他闹得太僵。
所以第二天楚子沉靠在沙发上阅读的时候,是傅瑾瑜主动靠近楚子沉的。
楚子沉并不介于傅瑾瑜的年龄和穿着,他很愉快的跟傅瑾瑜一起——刷口语。透过这个小姑娘的交谈,他也能得到一些常识性信息,而常识通常是不会特意写在在书本里的。
与此同时,傅瑾瑜也对于楚子沉画风中透露出来的某些情况咂舌“楚哥,你说你有……四十三个妹妹?”
“要算上夭折的。”楚子沉纠正她“我的妹妹能成功长到及笄之年的,只有二十一个。”
“老天,这都够一个班的。”傅瑾瑜挥了一下手,把自己陷进松软的沙发里“四十三个,令尊……”
傅瑾瑜的话戛然而止,然而不难看出,她对于楚子沉的父亲已经有了某种心理定义:这肯定是比我爹还上档次的渣男!
让她纠结的另一点,是楚子沉妹妹的高死亡率。她毕竟半只脚在圈子里,对一些人处理外遇的方法也有所耳闻。傅致远把她保护的很好,几乎不让她接触这些东西,她所知微薄,但那也够了:在存活率极高的今天,能夭折一半的女孩子,该是怎么样一番腥风血雨!
“那你的兄弟……”关于男孩儿的数量,她几乎不忍心问了。
“我有十一个兄弟。”楚子沉微微一笑“楚某在家中行九。你是傅先生的妹妹,也就相当于我的妹妹,如果叫我一声‘九哥’,那也可以。”
傅瑾瑜呵呵几声,出于对楚子沉家庭成分的怀疑,没打算叫那么亲密。
她心中内牛满面:哥哥你酷爱回来!这人段数太高,你妹妹我吃不消!
两个人之间本就是傅瑾瑜先挑起话题。现在楚子沉的一席话勾起了她对于自己以前经历的回顾,也勾起了她对于父亲这样男人的鄙弃,闲聊就有些无法进行下去。
气氛一时冷场。
楚子沉稍有苦恼。他对傅瑾瑜说的不是假话。他承傅致远恩义很重,待傅瑾瑜的态度已经比待很多妹妹的态度要好,而且由于傅致远的原因,他也是真的把傅瑾瑜当成亲生妹妹看的。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真是世上最残酷事之一。
他从没试过讨女孩子欢心。甚至因为自己的身体在后期已经算是强弩之末,他也没有娶妻耽误别人。论起来,他对女孩的心思算是只有一知半解。
看到傅瑾瑜垂头默默整理思绪,楚子沉犹豫一下,拿起傅瑾瑜刚刚逗弄的小仓鼠放在茶几上,摆开几个茶杯,做出一个简单的阵法,引傅瑾瑜去看。
他本意是想让那仓鼠被阵法所困,在一个小天地里绕圈,把话题引到他较熟悉的阵法上。奈何傅瑾瑜的这只仓鼠体型丰硕,不太爱动。于是楚子沉只能看到这只仓鼠落到茶几上,乖乖趴着,然后……变成了一摊。
真的是一滩。它摊成一张仓鼠肥皮,趴在凉爽的茶几上不动了!
楚子沉眨眨眼,被这种神发展玩儿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事情变成这样,是不是有点犯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