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卓漆便前去与团练真人告别,此时斗丹大典已然结束,故而团练真人也亲昵起来。
“这是云浑湖畔我亲手种下的栀子花,到花季时候存在玉盒里,你尝尝。”
团练真人喜花,倾无崖大殿中间便有一颗姿态攀援的古松,树下石几盘凳,古朴而陈旧。
临近花圃里,夜色下绽放出各种芬香。青灰色的方格石台上,放着两个小炉,水面滚开,不断冒出热气和泡泡。
卓漆揖礼坐下,捻起一朵栀子花,放在面前滚烫的清水里随意烫了一下,雪白的花色一瞬间便成了淡灰,却有一种令人食欲大开的肉感。
团练真人以衣袖掩唇,先用了一口。虽然卓漆没吃过花,但是别人吃得,她自然也吃得。
咬了一口,唇舌间一股清淡的花香,倒比她想象的要好吃。
两人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不再说话,你一朵我一朵,放在各自面前的小壶里,烫过便吃。
一直到旁边的小碟子里都堆满了绿色的花蒂,卓漆才出声问道:“云浑湖顶应该极冷吧?”
她粗粗推算了一下云浑山的海拔,半山温度就比山下低了许多,那山顶应该终年都很冷才对,不适合栀子花生长。
“不错,所以这些栀子花,可是废了我不少功夫才种出来的。”
卓漆咂咂嘴,她之前没吃过别的栀子花,也不知道这花费了多少功夫的栀子花味道是否胜过寻常。
碧襄君看了看她的样子,解释道:“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雪白的栀子花,因此就四处种了些。”
碧襄君的事情倒没听静渊说起过,倒是临出门前,大白交代过,会去信团练真人多加照看,也知道这位师叔,一好侍弄花草,二个嘛,就是和素心真人一样,好收徒。
碧襄君斟了一杯清茶递给卓漆,她急忙起身,半弯下身双手接过。
团练真人微微一笑,露出左侧一颗小虎牙,道:“你真是个好孩子。”
又怅然道:“我在山中,自幼就在师尊座下,无拘无束。因此,一念之间想做什么便去做了,我收了十个徒弟。”
团练真人伸出一个巴掌,正反翻了一下,示意她,十个,就是这么多。
接着一句话,卓漆默默的喷了一口茶。
“除了端木清渚和海清流,其他的几个弟子我连名字都记不清了。”
“噗!”
卓漆抹了抹茶水,莫名窘迫的拿起布巾擦拭桌上的水渍,问道:“那您寻常都在忙些什么?”
团练真人饮了口茶,叹气道:“哎,不是在修行,就是在种花!总之,我以后也不随意收徒了。”
卓漆默然饮茶,心中附和,确然。
“若是今后遇见你这般的,模样可爱,性情乖巧,天资过人的,我再勉强收上一收吧!”
卓漆再次无言以对。
片刻,终于忍不住道:“模样可爱,性情乖巧,天资过人,那端木清渚不也能对得上?”
碧襄君略有些嫌弃道:“他是男的……你看看,一到了年纪便追在师妹身后,哭着喊着的要和师妹相好。我今后还是收女弟子吧!”
这师妹……说的可不正是卓漆?
饮完了茶,卓漆恭敬道:“不知师祖是否歇息了,弟子想当面与师祖辞别。”
碧襄君动念问道:“可是静渊师兄嘱你来的?”
卓漆摇摇头:“师傅不曾刻意交代,然弟子绝不敢轻慢。”
碧襄君道:“自那日斗丹大典结束,师尊便不曾出。恐怕师尊有所感悟,未曾交代与我,不敢相扰。倒也无妨,今后总有机会拜见。”
卓漆心下略有些疑惑,论理九均仙鼎刚出了丹圣宗,今日白天才到了玄山,还未有明确消息传来。碧妧真君身为两大峰主之一,此时竟不露面?
卓漆生疑,碧襄君却以为师尊不欲再见静渊的弟子,因此也不做解释。
临去时,卓漆问了她最后一个问题,可曾见过通天树。
碧襄君笑道:“灵镜州异闻录曾有记录,可通天树早已绝迹,我只听闻而已,却没有见过,古籍之上也未曾留下画卷图形。你既有兴趣,我今后见着,便传书给你。”
翌日一早,卓漆与许咏之护送秦雪终、琉麟真人回玄山,因这一路之上,不少前来参加斗丹大典的修道之人散未离去,倒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故而,玄山未曾派人来接。
端木清渚自请相送,与主事真人一起亲自送到山脚下,直到那日林子,许咏之再三推拒,请主事真人回山去了。
端木清渚径自送到密林当中,对许咏之道:“师兄见谅,我本无心,奈何进退失据,有失常态,实乃厚颜之人,还请师兄行个方便,我与小卓说上二句。可否?”
话虽如此,目光却灼灼望向卓漆——可与不可,便唯有卓漆可作得主。
卓漆应允。
她早有定心,又有何不可?
“想来这些时日,我孤妄行事,给师妹平添了许多苦恼。”端木清渚开口便道。
卓漆微微摇头:“未曾。”
本不曾在意,何谈苦恼?她若有苦恼,不如说诸多秘密的金多宝、那一日突如其来的昏眩,以及隐界中各种自作主张的“大能”更令她苦恼。
端木清渚苦笑道:“倒也正是如此。对师妹而言,我本不过是一名丹圣宗的师兄,师妹与我假以辞色,也不过是看我师傅与师祖的面子。”
“倒也并非如此。师兄心意热忱,只是难免杂乱。”卓漆诚恳的道。“不论师兄因何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