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阶段的孔武立来说,内心的平静正是他所渴求的。
他定定地望着闭目养神的道能,原先焦躁的心倒也平静了不少。
道能并没有睡着,孔武立的一举一动他是知道的,但他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清晨时分,孔武立悄悄地下了床,屋里还有半袋米和五个鸡蛋,他准备煮点稀饭吃。
“法师,你能吃鸡蛋吗?”孔武立问。
他不太确定出家人是把鸡蛋视为荤菜还是素菜。
道能摇了摇头。
“你们出家人把鸡蛋当荤菜吗?”孔武立又问。
道能答道:“严格来说能孵出小鸡的鸡蛋都不属于素菜类,但我们又不能一个个地检验它是否能孵出小鸡,所以一般都不把它们作为食物。”
孔武立便笑了笑,说:“那早膳就只有稀饭了。”
道能道:“阿弥陀佛,有稀饭就足够了。”
用完早膳,孔武立知道道能要继续赶路了,他忽然有些不舍得,便问:“法师去重华县做什么?”
“去化缘。”
孔武立踌躇了一下,然后低声问:“法师,在你走之前能给我一点人生的启示吗?”
道能望了孔武立一眼,静静地问:“你有苦恼?”
“是。”孔武立用力地点头,接着说:“我有的时候觉得活得很累、很无聊,很想死,有的时候又有股要顽强地活下去的念头,每天都在这两种心思中摇摆不定,心里头很是焦躁不安。”
道能目光慈悲地望着他问:“你知道你这焦躁、无聊和累是来自于哪里吗?”
“我知道。”
“但是你并不想面对它。”
“是。”
“你不面对它它就会一直跟着你。”
“如果我面对了它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说?”
“我造过的孽实在太多了。”
“那就想办法去救赎吧。”
“来不及了,我醒悟得太晚了。”
道能法师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道:“如果你一直不肯面对,那就永远也来不及,永远也不得心安,如果你肯面对,肯做出改变,总还是能有所改善的。”
“但那样做的话我一定会死。”
“你怎么知道你就一定会死?”
“真相一旦揭露,我必定得死。”孔武立叹气道。
“救赎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得死。”道能目光炯炯地望着他说。
“但我知道我的救赎之路的尽头一定是死。”
“谁的生命尽头不是死?关键在于死得是否有意义。”道能说,他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如果毫无意义地死去,那这一生不就等于白活了吗?即便一个人罪孽深重,但如果他死前能够醒悟,能够有所救赎,那样的死也还是有意义的。”
孔武立原先忧郁黯淡的眼神里便有了些光,他望向道能,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动摇。
“你真的很想死吗?”道能凝视着他问。
孔武立想了一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但我确实是有点厌世了,或许是活得太累了吧。”孔武立说,目光又黯淡了下来。
“你想要获得内心的安宁,是不是?”道能轻声问。
孔武立点头。
“那就多念经,多行善吧。我这里有几本佛经,都给你吧。”道能边说边从包裹里拿出《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地藏菩萨本愿经》、《金刚经》和《大悲咒》给他。
孔武立接过,虔诚地道了谢。
道能背起包裹走出了门。
孔武立也跟着他出门。
道能朝他笑了一下,迈开脚步从容地走了。
孔武立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慢慢地走远。
就在道能的身影快要消失在森林之中时孔武立忽然撒腿追了上去。
他跑得极快,不一会儿便追上了道能法师,他喘着粗气紧拉着道能法师的手臂问:“可以带上我吗?”
道能没有马上表态。
孔武立当即跪下道:“可以让我做你的徒弟吗?”
道能静望了孔武立良久,终于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那你就做我的徒弟吧。修行是一条意义深远的道路,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悟远吧。”
…………………
兵部尚书郭茂下朝之后便沉着一张脸往兵部去,他的得力助手梁公塬紧跟其后。
进得兵部衙门,郭茂直接进了自己的办公厅,梁公塬也跟着进去并将门给关上。
今日早朝时皇上说了一番含沙射影的话,郭茂听得出来那是告诫他别私下里乱来的意思。
显然,皇上现在对他的信任已大不如以前了,但皇上又念及他的功劳和能力,所以不会轻易地动他。
但老是被皇上防贼一般地防着也很让他不痛快,可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又确实有其诟病的地方,难免会起皇上的不满,因此他也无话可说。
“令王那边还没有回信,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郭茂一手撑着额头道。
自从上次皇上单独找郭茂谈话之后郭茂就立即给令王赵腾去了一封密信,让令王赵腾尽快实施下一步的计划。
但这封信送出去已经快一个月了还毫无音讯,郭茂很是心焦气急。
最近太子那边也盯得他很紧,所以他已经很久不敢跟张昭仪私下见面了,就连私信也不敢写,生怕会有落入太子的人的手中的危险。
但张昭仪最近这几个月的表现还是挺好的,按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应该不会很久就能得到皇上的专宠。
但他也知道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