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她不是应该恨他的吗?可有些时候她又觉得他就如同世上的另一个自己。
他们何其相似,他们本该惺惺相惜。
然而,此刻的他们在彼此的眼中都像一团雾,他们无法分辨对方是敌是友。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
赵聿梁静静地望向背对着自己而卧的闻莹愫,那盖在薄被下小小的一团,仿佛一个受了惊的小孩子,他的心顿时软成了一滩水。
他在她床边的凳子坐下,伸手往她的肩头。
她一愣,浑身便紧张起来。
“我来看看你的伤势。”赵聿梁低声说。
还没待闻莹愫作答,他已经将她的外衣从她的肩头轻轻褪下,褪至她的腰部。
如此,她的整个后背便显露了出来。
林帧和那两名服侍闻莹愫的宫女皆微微一惊,但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闻莹愫红着脸半开玩笑道:“恐怕并不怎么好看。”
见她在病中依然能跟自己开玩笑,赵聿梁顿时松了一口气,俯头去看她背部的伤。
在她那娇嫩的玉背上,有三条手指粗、半尺长的伤痕交叉存在。虽然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但依然可见有些地方有血水轻渗。
在这般娇嫩的肌肤上出现三道这般狰狞的伤疤,看起来委实触目惊心。
“很疼吧?”赵聿梁轻声问。
他的体温透过他的手指传到她的后背,让她不由自主地微颤起来。
“自然是疼的,只是也不是不能承受。”闻莹愫答道。
赵聿梁的手指在那些伤疤的旁边慢慢地移动着,仿佛要将那伤痕都印刻在自己的心里似的。
轻轻划过她玉背的手指,透着难以言喻的温柔、从容,仿佛在抚摸一件珍惜至宝。
闻莹愫忽然很想哭,为自己,也为他。
他的手指到了她的肚兜的系带处,突然停了下来。
只需轻轻一拉,这系带便可解开了。
虽然背对着他,但闻莹愫还是紧张得要命。
此刻,看她身体的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每逢相遇都会让她的心跳莫名加快的男人。
闻莹愫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不知为何,此刻的她相信他不会对她怎样。
赵聿梁将她的外衣轻轻地拉上,道:“这段时间你好好地养伤吧,伤好之后依然到本宫那里去报到。”
闻莹愫心思复杂,许久才答道:“好。”
赵聿梁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他对其中的一名宫女说:“让厨房那边按照本宫每日的食谱来做她的一日三餐。”
林帧瞬间惊讶地站定。
宫女的膳食怎能跟太子的一样?
因此林帧忙对赵聿梁说:“殿下,这不太妥吧?”
赵聿梁瞄了他一眼,道:“若是有人置喙此事,你就说是本宫的意思好了。”
林帧又凑近一步说:“话虽这么说,只怕这事传到皇上那里就不太好了。”
毕竟这在东宫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在林帧看来,太子赵聿梁一向谨言慎行,因此从未在私生活上有给人抓到把柄的时候,这次倒真是有些感情用事了。
赵聿梁闭眼沉思了片刻,道:“罢了,罢了,就让厨房那边每日给她炖一碗阿胶大枣瘦肉汤吧。”
她失血过多,加之身体娇弱,阿胶红枣很适合她。
林帧这下没有反驳,对那宫女说:“还不快去跟厨房那边讲?”
那名宫女赶忙领命而去。
赵聿梁又朝里间看了一眼。
此时的闻莹愫已让服侍在一旁的宫女帮她翻身朝外,因此一眼便看见了他。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定住了一样。
她不是该恨他的吗?可她的眼睛里并没有恨。赵聿梁的心忽然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
他有些抬不开脚步了,仿佛屋子里有一股强大的磁力在拉着他一般。
林帧轻咳了一声。
赵聿梁又快速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而去。
走到花园时林帧对赵聿梁说:“殿下,昨日吴良娣有来看过她。”
赵聿梁微微愣住,随后笑道:“她们两个倒有可能聊得来。”
……………….
却说皇贵妃自养心殿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便立即将自己锁在了屋子里。
赵聿珣如今被禁了足,三年内是肯定无法干涉政事了,这对于满心希望通过儿子反转命运的她来说无疑于晴天霹雳。
皇贵妃躺在床上望着承尘默默地流眼泪。
以前,她也曾以为仗着皇上喜欢自己就可以慢慢地将皇上的心拉过来,可十七年过去了,皇上最爱的女人还是敬庄皇后。
那么,想依靠皇上来实现自己的理想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这般想了一通,皇贵妃顿觉自己的前途黯淡无光。
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
皇贵妃闭着眼睛反复思量。
如今,经手策划歌谣事件的那几个人尚在大牢里,所以难保他们中的哪个会突然反口抖出赵聿珣来。
这是她眼下最担心的事。
若他们反口,以皇上的性格,赵聿珣就算能逃得了死罪也难逃坐牢和被贬为庶民的命运。那时,她就真的毫无依傍、毫无指望了。
皇贵妃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想办法让皇上将包经文、冯宏、白泽葵和方阵这四人判为死刑才能放心,也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赵聿珣的安全。
所以,她必得有所动作才行。
可皇上眼下正在气头上,恐怕连见她一面都不肯呢。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