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丧是不兴眼泪的。
老人仙行,满室人儿恸哭,却都忍着泪水不许流将下来。按着老一辈的习俗说,是老人家操劳了一辈子,送他上天享福了,就该欢欢乐乐的,怎么还能哭呢!
老阿公的亲子早逝,阿茂公作为唯一的亲传弟子,在老一辈那是比亲子还亲的地位了,站出来带头主持丧仪。
挺丧、烧倒头纸、小敛、报丧、设灵堂……
方才韩久久听闻的鞭炮声就是邻里报丧的方式,借此告知邻里家“当大事”,也有驱除来捉鬼的鬼卒之意,同时也是告知大家,已经可以来人吊唁了——当然,更远一些的,早已提前书信电话通知了。
韩久久与乔时换好了素淡的衣物,准备去吊唁一番那位豁达与智慧的老人,因为不担着“韩九妹”那一世亲戚的名头,两人甚至连在胳膊上简单缠圈白布都不用,提着两斤白米,就算是随礼了。
“不用紧张,这是喜丧,高高兴兴去就好了。”韩久久看着乔时有些不自在,估摸着他也少有参加过类似的场合,不由得上前为他整了整衣领,笑着安抚道。
“唔……”
乔时点头,身体还是有些紧绷,因为玉人在侧,纤白的玉手整理衣领之余不时磕磕碰碰,因为身高比例的原因,韩久久还得垫脚才够协调,他直挺挺的站着,全然忘了弯腰垂首的体贴和礼仪,只因那扶着美人腰肢的两手温滑,一股幽香使劲的钻进鼻尖心际,幽幽袅袅,让人欲罢不能。
“噗呲!”
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模样,韩久久憋着的坏笑终于忍不住破功而出,戳了戳他鼓鼓囊囊的胸膛,轻轻靠在其上,戏谑道:“看什么呢!”
乔时仿佛对待珍宝一样的两手微揽,将人抱了个满怀,仿佛连一身如铁的肌肉都柔软了几分,一本正经的说:“看老婆。”
韩久久锤他:“胡说八道,还没结婚呢!”
乔时:“那我们就结婚吧!”
“……好啊!”韩久久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干脆利落的答应,窝在乔时的怀抱里,呼吸着那炙热的男儿气息,眼睛咕噜噜一转:“那我们就赶紧赚够功德吧!晚上帮我试药如何~~~~”
乔时愣,随即掰着她温如软玉细雕琢的瘦削肩膀,半是认真半是无奈的道:“你还是决定蹚军队那一滩浑水?你知道的,那因果有多大!”
“我知道,乔哥哥。”韩久久笑,摸了摸他如坚石般的脸庞,眸色悠远,道:“因果很大,阻力很大,甚至危险也很大,我蹚进去,不知到会牵扯多少人的利益,而我甚至拿不出一句为国为民的大义来做招牌,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看中的是巨大危险之后的利益——提升人类身体素质的功德。”
“由营及军,由军及民,普及全国甚至整个世界……乔哥哥,其中风险无穷,但机遇也是无限——至少,你不用等到头发花白,才攒够娶老婆的本钱啊!”
末了,还稍稍的调笑了一句,但是看着乔时已经沉肃下来的神情,便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
便趁热打铁的道:“神明是规则的维护者,因而神道顺应天道,但天道发展,无不是使天地间的存在不断进化直至趋向圆满,所以只要事情本身不产生大的动荡,以至于威胁世间正常秩序进展,我们所作所为,其实又何过之有呢?”
乔时皱眉:“神明……不可以过分干涉人间更替……”这是传说中的约定俗成的规矩。
韩久久不以为然:“古有魏征梦斩泾河龙王、包拯夜审阴间昼审阳、城隍借贤理八方……可见神道从来不离人间,就算不管那些传说真假,但于我而言,神明也需入红尘修炼,自古以来,朝野山林何处不曾停留,留下的恩泽技艺何可计数,我们又如何称得例外?”
“再说了——”她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红本本,笑道:“你忘了,其实我在人间也有身份,国家特聘医生呢,简称国医,享院士待遇,你的职衔还没我高呢!”
她把曾经是他亲手送来的红本本放到他手上,笑眯眯的背着手,仰头看着他道:“作为一位有理想有道德的国医,为提高人民群众身体素质而努力,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嗯,这话很熟悉,好像每回开会都能用到……
乔时看着手上的红色证件,又看看一副“我什么都考虑到了”的模样的韩久久,抽了抽嘴角,无力的喃喃:“是啊,什么都想好了,换个身份,结婚都方便多了……”
毕竟跟一个女院士结婚和跟一个土地神结婚,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你除了结婚,还能不能想点别的!”韩久久一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乔哥哥”的表情,悲愤欲绝的控诉道。
“……”乔时一脸幽怨的望着她,活像一只被人辜负了的大金毛。
这表情,分分钟让人举手投降啊!韩久久立马改口窝进他的怀抱,连声哄道:“结结结!立马结!我脚踩七彩祥云,带着八抬大轿去娶你!”
某人原本一脸委屈的蹭着发顶的幽香,闻言不禁脸色一黑,沉吟道:“宝贝,你不觉得哪里说错了吗?”
“哎……你又不想结婚了?!”
“……算了,当我没说!”
“#¥&*……?”
于是韩久久就被一头雾水的拉去了村尾老阿公家,用斗战的话讲:你们可真是有本事,一路从葬礼讲到婚礼,正事却一件没干!
于是两人就被一众闪瞎了狗眼的单身狗们滚去干正事了——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