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华丽典雅的巴洛克建筑风格,精致到扶手也经过细心雕琢,荆棘藤蔓与野蔷薇格外吸引人注意,墙上一幅幅油画若是有心人定能看出是出自名家真迹,整座两层楼的房子无一不华丽,连地上毛毯的花纹都瑰丽无匹。
然而被带进屋子里的人无心欣赏管家细心布置的杰作,他几乎无法控制恐惧的颤抖,仿佛这里是森然可怖的地狱,腿软地扑倒在地。
“二爷……二爷,我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还有孩子和年老的母亲……”男人跪伏在地,不停将头磕在冷硬的地面上,任凭额头破了皮流了血,也不知疲倦地让磕头声在整个屋内回荡。
但,没有人回应他。
男人面对的方向是大厅正中的真皮沙发,罩着镂花的白纱,沙发上坐着的人俊美犹如中世纪油画中走出的贵族,姿态优雅地自顾自摆弄桌上的茶具。
“二爷!二爷!”磕头的人不停呼唤着,得不到一丝目光,他只能鲜血淋漓地向着那人的方向爬,却被保镖一下踩住了手掌,登时逼得他一声刺耳的嚎叫。
桌上的水在壶中慢腾腾烧着,男人忽而从沙发上站起,修长的手支着原木手杖,缓慢踱步走向大厅的留声机。
机子打开,悠扬华丽的圆舞曲流泻而出,这样轻松到麻痹人神经的曲调打乱了现场叫人压抑的气氛,空气伴随着音符也在跳跃。
水壶里的水渐渐沸腾,袅娜的白色水蒸气从壶嘴冉冉升起,壶盖因为壶里喧嚣的水而跳动着发出乒呤乓啷清脆的声响。
犹如凯旋大军的欢呼,一切都是欢乐而激昂,而胜利者阴郁的深邃眼眶也缓缓蔓延开喜悦,猩红的唇角咧开笑意。
伴随着舞曲,脚步每一次踩在地上,都像在配合乐点,精准地让皮鞋与冰冷大理石相击发出冷硬的声音。
趴在地上的人浑身冰冷,犹如听着死神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最后,停在他的面前。
他恐惧到极点,反而僵硬到极点,生涩地由脖颈发出咔擦咔擦的摩擦声,一点点抬起头,仰视着居高临下的人。
一名笔挺西装的青年恭敬地递上白色手套,男人慢悠悠接过,严丝合缝地戴上,从佣人手中取过黑色的手.枪,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枪支,咔哒一声打开保险栓。
圆舞曲还在跃动着轻快的旋律,而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那双黑色深幽令人着迷的眼眸,冰冷地望着他。
那人的嘴角慢悠悠咧开食肉动物的血腥笑容。
手指扣动。
砰。
音乐骤止,周围静止下来,只有壶盖被水汽冲到地上还在不停旋转发出了声音。
“二爷,人晕过去了。”张启明检查完,回道。
陆抑随手将没装子弹的手.枪扔给下属,冷冷一笑:“有胆子泄密,还怕死?”
“您看,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陆抑嫌恶地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当看到那人身下蜿蜒开黄色的水泽,那厌恶的情绪几乎达到顶点,唇边反而露出了一抹温和至极的笑,但周围的人却硬生生打了几个寒颤。
“把人送到警局。”猩红的唇微微咧开,露出洁白的牙齿,他咬住手套一角,将它取下来,“高警官一定会高兴看到爷这么知法守法。”
张启明无语了一瞬,最近警局的一条小虫子一直追着陆家不放,二爷似乎玩上瘾,不停给他送人过去。问题是,这些人进了警局半点话不敢透露,一个劲认罪伏法,那警官问上两句,他们就抖抖索索说二爷光明磊落刚正不阿,就差把陆二爷捧成青天钟馗之流。也不知道那警官得了这些“证据”,心里是什么个想法。
这些人都不是亡命之徒,手里有的是弱点,进了牢也不敢胡说什么,更何况他们知道的就少,张启明倒放心将人送去给小警察添添堵,于是叫人把地上那瘫软泥拖出去。
手杖敲在地上,陆二爷敛了笑坐回沙发,心底的狂躁未曾得到半点安抚,有一头野兽在叫嚣着想要破笼而出摧毁着一切。但他的表情一如往常,冷淡而阴郁,连右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都要黯淡下去。
“二爷,秦医生给您送了东西。”阿力从门外走来,嗓门奇大。
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头盔,看起来就像理发店里的焗油机。
陆二爷眉头狠狠皱起来,终于露出一丝不耐。
他早前让人研究这东西,是以为能缓解他的病情,但自从研发出来正式开机,他也进去了两三次,结果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处。不知道是不是拟真程度太高,他依然受不了任何人的触碰。
好在,还能给他挣点钱,否则他早把这东西砸烂踩碎了。
阿力不知道秦医生和陆二爷在打什么哑语,不过他是知道这款全息网游的头盔的,而且还挺想试试。“二爷,秦医生说他给您买了只宠物,您上线了就可以看到它。”阿力感慨,居然还有人敢给二爷买宠物……唔,好羡慕……他从小就想养只宠物,最好是又软又萌的小家伙……
块头巨大,肌肉横斜的大男人,内心也有一片柔软之地……
陆二爷不想在这东西上浪费时间,不过秦老这么锲而不舍,他也不好直接拒了。如果说还有什么人能让陆二爷流露一点点温情,也就只有秦医生了。
“二爷,您要是不想要,要不……”阿力不好意思地垂着头。
陆二爷嘴角不明显地一僵,从他怀里取走头盔,拄着手杖,只留个背影给阿力就独自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