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道长已经宽衣,准备入睡了。
不闭关的时候,他的生活作息像是沙漏般精准。起床,入眠,练剑,进食,一成不变,毫无波澜。
他瞟了眼铜镜中的自己,白衣寝衣一尘不染,乌发垂坠,也没有丝毫凌乱的迹象。
很好。方转身,听得身后铜镜中有人呼唤,“师弟。”
无尘道长一无所觉的模样,挥灭烛光,他抬脚就往内室走。
“无尘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抱着酒坛去找你睡觉!”
无尘道长不情不愿停下脚步,也没回头,“什么事?你知道现在是我的入眠时间。”
“几百岁的老东西了,睡不睡有什么所谓?”
“这就是我,跟你这种几百岁老东西的区别。有事明天早上说。”
“师弟!”身后传来一声哀怨的呼唤,“要是能明天说,我至于现在就跟你镜花水月么?”
“什么事?”无尘子说,语气有所缓和。
“跟小师弟有关的。”
无尘子转身。铜镜内一张胡须拉扎的颓废大叔脸,还在不停的灌着酒。
“小师弟受伤了?”无尘子问,面前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
“不,可比受伤严重多了。”缥缈真人愈发颓废。
“那是怎么了?”今天他们回来时,没听说有什么异样啊。
缥缈真人叹了口气,“师弟,师兄我有话要问你。这跟小师弟密切相关,希望你能老实回答。”
“说。”
“很多很多年前,我记得,你喜欢过一个流月神庙的青月使,那姑娘还是帝都的贵女,有这回事吧?”
无尘子眼神变冷,“你大半夜的,问这个做什么?”
“小师弟他有喜欢的姑娘咯。”缥缈真人用力灌酒。
无尘子神情不动,“他这个年纪,有喜欢的姑娘也是正常。随他去就是了,情之一字,还需自己勘破。”
“可师弟他喜欢的不是人!”
无尘子沉默了片刻,“树妖?”
“哎呀,你真睿智,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无尘子冷冷瞪了他一眼,“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补。”
“师弟呀,师兄我向来粗犷,虽说成过亲吧,但也只是在某些体验上比你强些。这种情情爱爱的,你在行啊,你帮小师弟参谋参谋。”
无尘道长脸色不由得开始发黑,眼角开始抽抽,“谁告诉你我对这些在行?”
“这还用告诉?你这性格,敏.感内敛的,一件小事都要琢磨好几天,琢磨的多了,自然就成大师了,一定有颇多见解啊。”
“滚!”无尘道长手指捏印,眼看着就要戳到铜镜上关闭这次不友好的对话。
缥缈真人赶紧弥补,“师弟师弟,你不看在我的份上,也要看小师弟啊,孩子还小呢。”
无尘道长手印放松,冷声问道:“树妖是故意的?”
“额……看上去倒不像故意的,她的原话是,对小师弟这样的娃娃不感兴趣,大约喜欢你,或者是掌门师兄那种类型的。哎,师弟,要不,你出面,告诉小师弟,你跟林果两情相悦,你俩要做道侣……”
他话没说完,无尘道长手印狠狠戳到铜镜上,银光漫过,铜镜恢复成了普通安静的模样,静静倒映着没有烛火的房内景物。
无尘道长心想,我管他去死。
他安安静静躺回床榻上,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安眠。
然而没过多久,门外一阵鬼哭狼嚎伴随着巨大的敲门声,“师弟,师弟你快开门!外面好冷师兄我受不了啊!!”
无尘道长:“……”→_→,我管他去死!
继续躺着,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立刻入睡。
门外的声音鬼哭狼嚎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砰的一声,踹门进来。来人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慌慌张张往内室跑,“哎呀,师弟,你莫不是被歹人给害了,师兄心急如焚……”
“咦……你好端端的啊,吓死师兄啊。师兄方才为你担忧,情急之下,踹了你的房门,你一定不会介意对吧。”
无尘子脸黑如锅底,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滚——否则,我立刻告诉掌门师兄……”
缥缈真人顶着鸡窝头在他床下坐下,“你想告就去告吧,师兄都是为了小师弟,一颗心都要操碎了。”
呵,呵。
怎么不说是自己蠢,搞出一堆破事呢?
老妖精要是还乖乖待在珈蓝白塔,你现在会鬼哭狼嚎?
“要不,告诉小师弟,林果就是树妖?”
无尘子虽说不理他了不理他了,但听他说话,还是忍不住想了想。“不妥。”
“为什么?也许小师弟知道她是妖,会觉得自己被蒙蔽欺骗,然后就自动跳出情劫了呢?”
“万一他跳不出来呢?他本是个聪明的孩子,几番与树妖并肩作战,早该发现端倪。但他自动无视了可疑的地方,还对人家心生好感。就算我们揭穿树妖是妖,他情思未除,也未必就能解脱。”
缥缈真人张大嘴,“那你说咋办?”
“你去见过树妖了?”李缥缈身上除了酒气,还有淡淡的妖气。
“对啊,老妖精很不要脸,脱卸的干干净净,若不是她故意撩小师弟,师弟会落在她手里么?”
无尘子无视掉他的抱怨,问道:“还说了什么?”
“还说,要么说她死了,要么把小师弟远远放出去,冷静一下。”
“放出去可行。”
“碧落海如何?碧落海是鲛人的地盘,鲛人貌美擅歌,也许小师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