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宫苑里,一只白兔子偷偷摸摸躲在一棵挂满红灯笼的枯树底下,压低声音朝着旁边宫墙上喊:“我打听清楚了,快把我抱上去!”
宫墙上顶着一弯青月并肩而坐的小情侣冷漠无情地俯瞰着它,“都打听到什么了?”
“皇帝一会儿就过来了,这里是必经之路。他只有一个...宠...姬,晚上都睡在...宠...姬那里。快抱我上去!”兔子有点焦急。
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深宫内院里莫名其妙出现一只白兔子,实在是一件惹人注目的大事。尤其在这妖邪横生世道大乱的如今。
是一只兔子么?那分明是一只兔子精!
是潜伏在黑暗中的阴影,是意图击杀皇帝陛下,将整个天衍的未来和希望全部撕得粉碎的狰狞魔爪!
皇宫里的皇帝,是西京和天衍众多百姓的精神寄托。
他身边一定守卫重重,从天而降不怀好意的兔子君会被撕成渣渣的!
“快抱我上去。”见他俩没反应,零号更加焦急。
神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林果的淫威和逼迫之下,它不得已做了很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
无论是零号创世神的身份,还是一只普通单纯的兔子的身份。
那臭女人丧心病狂,居然要它替他们在这深宫里打探皇帝的消息。说它行动方便,不易被潜伏在宫中的力量发现。
它怎么行动方便了?虽然有速度加成,但他毕竟是一只兔子不是么?那么长的路,都要靠自己的四脚,蹦蹦蹦蹦出来的。
可恨她还一脸漠然地说,哦,就当消食了。
消你妹啊!
“噤声,有人来了。”沈湜坐在宫墙上,遥遥看着一串红色宫灯,像是流动的星芒,正快速朝这边移动。
林果顿时也没心情管兔子了,胡乱挥着手,“你先挖个洞自己躲一躲。”
零号:“……”
赐给你的男人用着不顺手么?金手指不够粗长直么?我之前对你不够好么?为什么要如此伤害我?
林果和沈湜虽然入了皇宫,却并不敢随意使用法力。
熠朝的皇宫与熠朝一样,已经存世八百年了,悠长的历史中,皇宫内的防护法阵历经了无数次得道高修的修复加成,早已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壁垒之一,就算两人连手,也不能撼动分毫。
他们屏住气息潜入此处,已是不易。换做其它修为不济的人,只怕早已触动法阵,身陷重围了。
青月下的夜风有点冷。
林果抱着沈湜的手臂,“我们的隐身结界没问题吧?”
沈湜将她额角乱糟糟的碎发抚平,安静道:“没问题。”
红色宫灯组成的流动星芒很快到了宫墙之下。
被宫女和侍卫环拱其中的是个苍白清秀的年轻男人。穿着金色龙袍,夜风虽冷,却只是一袭单袍,并无斗篷。
他眉心微蹙,神情严肃凝重,一边走路,一边在思索着什么。
宫院之中,只闻得沙沙的脚步声,并不曾听闻其它声音。
林果侧头看着他。这就是熠朝的新皇?
是个人类,普普通通,身上没有半分灵力,容貌与先皇白烨有几分相似,倒是看不出有什么与姜息染相似的地方。
“看出什么了没?”林果问。
沈湜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目送着他从宫墙下而过,朝着宫苑深处行去。
宫女和侍卫忠心耿耿守在他身边,身上灵气浓郁,可见都不是泛泛之辈。一众人视若无睹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路过,可见沈湜的隐身结界还是很有作用的。
“他身上没有神辉,与息染也没有关系。”沈湜落下一个结论。
这个结论实在有点无聊。林果哦了一声。
所以西京的皇帝什么,重振熠朝什么的,都是人类争权夺势而生出的阴谋诡计?
她对这个可不感兴趣。林果打了个哈欠,“走不?”
就在兔子君零号从藏身的枯树根底下蹦出来,恶声恶气晃着脑袋,抖掉身上的灰尘之时,皇宫深处,一座雅致精美的宫阙之中,小宫女赤着脚,悄无声息行走在木地板上。
撩开如同清雾薄云般的白纱,一重重往里走。
青铜的繁枝烛盏上,红色的蜡烛犹如绚然绽放的花朵,照亮黑暗。
一个身着粉蓝富贵金裙的女子神情慵懒地托着腮跪坐在梳妆台前,望着身前的一面铜镜,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小宫女垂着眼睛,恭恭敬敬跪拜下去,“夫人,陛下已经到了宫门外,马上就要进来了。”
女子嗯了一声,铜镜之中,犹如水光闪了闪,之前的画面消失得干干净净。
女子对着那铜镜嫣然一笑,绝美的小脸上,双眸犹如双波潋滟,妖娆魅惑。
她站起身,金裙垂落下来,遮挡住修长的小腿,赤着脚,双足白皙娇嫩,懒懒道:“我们去迎一迎吧。”
皇帝在宫女和侍卫的护送之下,进入宫阙。
绝美的女子挽着他的手臂,笑盈盈进入殿内。
所有的宫女侍卫全部退在殿外,繁枝烛台上红烛摇曳,白纱如同雾霰,衬得这偌大的宫殿朦朦胧胧。
女子松开挽着皇帝的手,脸上娇媚的笑容褪.去,只剩下冰冷和戾色。
皇帝脸上的愁容也褪去,面无表情跟在她身后,像是个傀儡。
女子站在铜镜之前,面无表情朝里面看去。
那铜镜中,显出宫墙上正在斗嘴的一对小夫妻,和宫墙之下,一只正在压低声音怒吼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