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那圣白的雪山,伊恩的目光有些沧桑。他在那原野上不知走过了多久的岁月,因而他此时看似年轻,但在灵魂上却难掩沧桑与疲倦。
但是他知道自己还远远没有走到终点,到了这里,真正的困难才不过刚刚开始。他还得攀登一座雪山,打开一道门户,最后去思考该怎么走到天上去。
来到了这里,他感到能者在这条路上走了捷径。相较历经磨难的凡者而言,他们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回顾一路走来的经历,伊恩已经知道了这才是真正的正途,而能者的存在,在他看来不过是心杯破碎后意外的产物,是窃用了神力的幸运儿。
他们跳过了前面所有的考验,凭着窃取的神力,提前得到了神之威能的冰山一角。在凡者们面对磨砺,走在试练的道路上时,他们如一群偷渡者般直接开始了登临云端。
但是在这里,伊恩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痕迹。以这世间的规律而言,能者这样的作为理应是要付出代价的,然而他们却明显并没有遭遇到这样的代价。
凡人的道路就是一场心灵的磨砺,唯有强大的心灵才能驾驭强大的力量。这理应当是登临云端最为重要的条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在成就圣者之前登临云端的至强者都应该是有缺失的,他们比所有的凡人们都更早地学会了飞,但是却又比那些圣者们少走了几步路,少经历了一些磨砺,少看到了一些风景。
这是伊恩经历过这些试练后最初的想法,然而随即他就推翻了这些论断。
因为他意识到,如果他们真的跳过了前面的试练,那么他们理应当无法登临云端。然而事实却是,他们的的确确站了上去。反倒是那些历经磨难的凡人们止步在了圣者之门后,只能够在地上苦苦地徘徊。
这是不合理的。
伊恩望着眼前的雪山眯起了眼睛。他迈开了步子,踏在了灰黑色的阶梯上。而正当他在第一级的阶梯上站稳身子时,他便感觉到了灼烫。是的,他身处雪山,但是却感觉到了灼烫。
这是神火的气息。
察觉到自菲儿身上体会过的灼烧感,伊恩知道这又是一场试练。
此刻飘舞在他头顶的并非是什么雪花,那是自火种之中洒落的火星。这纯白色的火星洒落了下来,堆积成了这样的一座雪山。凡人们在之前走过了属于凡俗的一生,而当他们踏上这座雪山的台阶,他们凡俗的躯壳就已经死去,他们的灵魂已在此升华为圣灵。
这是重生,由凡俗到圣贤的重生。
伊恩沿着阶梯拾级而上,当越来越多的风雪吹拂过他的身体时,残留在他体内那浑浊的海水便滴落了出来,仿佛被这圣洁的风雪所洗去,使得伊恩的整个身躯渐渐地变作透明,发出淡淡的荧光。
他在那痛苦中迎接新生,在那攀登中一点点化作圣贤。而也正是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得以升华,发觉了过去的自己对于圣贤的理解太过狭隘。
原来他自以为的不寻常,只不过是他自己的偏见。
只有剑圣才是圣贤吗?
唯有崇尚武力才能达到圣者的境界吗?
心灵的升华与实力的强弱有广联吗?
不,这都不过只是偏见。
世人崇尚力量,但力量却不是成就圣贤的标准。准确的说,力量只是力量,它其实根本就无法成为其他任何的东西。
只有实力强大者才可以成为圣贤,才有资格登临云端,这是何等荒谬可笑的见解!
学者、艺术家、作者、政治家、战略家、工匠、药剂师......
这些种种各类的职业,各不相同的道路。只要是在这道路中得以成就,获得灵魂上的极致升华,打开了那扇最关键的门户,那么即便他们的超凡不似剑圣那般表现在武力上,但是他们依旧乃是圣贤,有资格去尝试着登临云端。
所以那些过往的至强者们,他们成为至强者的原因各不相同,甚至是南辕北辙。有些人或许注定成就不了剑圣,但是他们却可以选择其他的道路。
这些道路于外在的表现上或许全无关联,但在心灵之界的试练中却是殊途同归。
那么当他们踏足云端的谜题被解开后,一切的问题又回归到了原点。为什么凡者无人能够踏足云端,凡者与能者最大的区别真得就只是心象之力,或者说神力吗?
伊恩沿着灰黑色的道路蜿蜒而上,对于这个谜题的答案他并不着急。因为这里是心灵之界,只要他能走上山巅,踏上云端,找到菲儿。那么这谜底自然而然地就会流入他的脑海。
临近山巅,脚下的原野变得越见狭小,而山上风雪却又愈演愈烈,仿佛天上有个破碎的沙漏,其中有大量的沙粒倾泻了下来,被狂风卷落,漫盖而来。
伊恩发现自己几乎已经看不到脚下的阶梯在哪儿,而这风雪中夹杂的暖流简直要将他给吹化。他知道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刻,稍有不慎就会自这山巅跌落。因而他忍着剧痛,毫不顾及地将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尽可能地放开自己的意识感知,于纷乱的暴雪中寻找前方的阶梯所在。
“菲儿,你当初可没说过走上来有这么难!”
伊恩忍不住在心底喃喃出声。当初菲儿描述登山的经历只是一句带过,而当伊恩真正自己登山的时候,他才知道,菲儿短短地一句话里带过了多少东西。他现在是真的在“爬”山,而且是十指死死扣在雪地里,爬得极为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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