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回来不见连敬人,一担子水差点洒了,连忙挨着管事问,书鹊过来汲水,啧道,“一个乞丐,脏不拉几的,没得污了我们姑娘的眼,我给打发走了,怎地了?”
既然这事儿有人担下了妇人也无话可说,她又往羊圈里去,数了数后,缩着手脚回了柴房。
是缅甸翡翠玉,保养得极好,触摸细滑,书丹对光看了道,“就是寻常的观音座莲像,姑娘您瞅瞅?”
秦侞暮摇头,“就说了那么一句,再没别的什么了?”
“是。”书鹊撅着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之前就看他行事鬼祟,您说官兵抓流民不过是怕他们滋事,把他们归拢到一处安置而已,他却恍似看见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不会……是逃犯吧?”
大风起,望避之。望谁避之?秦府未曾站派,不涉党争……
突然秦侞暮垂在腿上的手猛一收紧,父亲是不涉党争,但难保仲叔在任上与谁交往过深。
这玉佩的主人,到底是谁?
秦侞暮焦躁起来,冲书鹊招手细言交代,“你再去厨房烧壶水,想办法问问管事,他方才跟那人交谈时有发觉什么异样,若没有就算了,若有……就说他眼花看错了。”
书鹊诧异的与书丹互相晃了个面去了,书丹被带染的十分紧张,“姑娘,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不知道与我们有多大的相干。”秦侞暮的声音压在喉咙里,拿了块绢子把玉佩捧着看,“但我看那人不像寻常人,他虽然勾背弯脖衣裳破烂,但行动间,袍摆不散,是学过大家礼仪的。”
书丹不由自主也低了声,惊道,“那好端端的世家子,再怎么着,也不会落魄成流民被衙兵追赶。这近日里又并未听说有哪里出事儿,官员落马殃及族人的。而且,刚刚听他与岩伯说话,提及冯大人,冯大人虽掌管辽东府税赋赈灾的财政之事,但官衔儿不大品级不高,他却都知晓,会不会是商贾之家,学世家做派?”
秦侞暮将油灯拿近,左右翻看着玉佩,“不,一来他对朝中官员之间的联姻关系了然于心,二来他若是商贾,为何要与我说风起望避?再道,他正被人追赶,我身份不贵,但保一个商贾绰绰有余,他不求救于我,还糊弄我,有何意义?所以他选择逃,只有一个理由。”
秦侞暮沉了口气,“因为他所卷入的,是我们秦府都不能保全的。”
书丹此时的感觉就像被人扔在一个深不见底又空旷的洞里,四周摸黑不能视物,不断有兽类的低吠远远传来,提醒她,这儿,不安全。
书丹手尖直发凉,准备往外走,“那找二少爷来商议商议?”
“不行!”秦侞暮蹙眉,“若我秦府不能保全他,就说明,此事最低有正三品官员的牵涉,本应该与我们的关系不大,但是,自今儿我们碰见他起,就不一定了……现在不知仲叔有没有涉及派系之争,万一若有,告诉了二哥哥,照仲叔的脾性就会彻底掺和进去,结果是成是败不能断定,可秦府必然会被拉下水。”
书丹彻底没了主意,呐呐问,“那怎么办?上山去求老太爷?”
秦侞暮低眉,“是要告诉祖父,可他老人家不一定会管。明儿天亮你找个护院,快马去给大掌柜捎个口信,说马上要入夏了,我苦夏身上不爽利,让谢得安早些来。”
书丹眼睛胀胀的,呆怔着答应下来。
半柱香后,书鹊懵懵懂懂地回来,坐在秦侞暮脚边道,“岩伯说,是有点子怪异。瞧着很是有见识倒也不提,最怪的是,他跨门槛儿的时候,那架势,像个穿惯了公服的官老爷。”
书丹不小心踢翻了矮杌子,秦侞暮拧着眉头道,“打盆冷水来。”
许多世家会托匠人精细雕琢玉石,使其浸水后生出流纹,从特定位置看,流纹交错汇聚形成族徽或本姓,遇上讲究的,连灯光摆放的位置也是有文章的。
这个玉佩样貌不出奇,但既然是那人贴身佩戴肯定大有考究。
秦侞暮也不肯定,轻缓的让玉佩落进盆底。书鹊不认字,也跟着书丹围银盆转圈,二人绕了几个来回,也没将流纹看出个字来。
“算了。”秦侞暮叹气,“也不是家家都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捣弄玉石,把玉拿出来,书鹊收好了。明儿还要起早赶紧睡吧。”
书丹扶秦侞暮上了床,书鹊拿帕子把玉裹了放进荷包揣到衣襟里,灭了灯,两个丫鬟挨着围了被子躺在并着的长凳上。
秦侞暮睡不着,书丹书鹊更不说了,三人齐齐望着屋顶发愣。
过了一晌,书鹊扭了扭,这农屋的地上坑坑洼洼,几个长凳没并稳,她一动就从凳上栽了下去。
压抑的气氛霎时一松,三个人都乐了起来。书丹连忙扶起书鹊,把滚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拍了拍,羞臊她,“你就别怪马嬷嬷了,我看你今儿就是犯冲,走哪儿摔哪儿!你看,也不知勾刮到哪儿了,这绣的洋菊都勾花了。”
正笑着,书丹又道,“哎?你肚子上怎么好像发着光?”
书鹊打她,“瞎说八道什么呢!你肚子才发光!”
秦侞暮一瞧,豁然道,“书鹊,把玉拿给我。”
书鹊怔了怔,摸出荷包,两个丫鬟同时猛抽了口气。
秦侞暮拉开荷包,取了绢子打开,笑了,“我以为这整块都是翡翠玉,没想到居然还嵌着夜明石。夜明石嵌得不多与玉石颜色接近,但入水不透,仔细瞧过,极好分辨。之前光顾着看流纹了,没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