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这个故事说完,华夏文联众人都是微微笑了起来,这个故事明显是在讽刺,刚才费马挑出的三个例子,都是像是“鸠”的解释一样,纯属硬掰啊~~
费马顿时心里是又惊又怒,惊讶的是,苏怀随口说一个故事,里面竟然有多汉字象形的极深的探讨,怒的是,这小子指桑骂槐,完全不畏惧他这位联合国理事。
难道他就不打算屈服,和苏富比集团交涉关于华夏文物的事宜?双方撕破脸可对谁都没好处……
想到这里,费马不由怒目望向苏怀,冷声道:
“苏先生,你故事说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怀笑道:“我想说的很简单,那就是苏轼为什么拿这本书跟王安石开涮?就是因为王安石跟开头的文章和费顾问你犯了同样的错误,用历史上出现、定型较晚的楷书字形来解释汉字的本意……”
费马刚想争辩,却听苏怀解释道:
“汉字在演进过程中,经历过象形化、线条化、笔画化三个阶段,我们现在看到的最早成体系的汉字是甲骨文和金文演化而出的,金文的象形程度比甲骨文高。
甲骨文、金文、籀文被称为大篆。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把大篆改造成小篆,底层官吏在书写小篆时又加以简化,形成隶书。隶书在使用中又演化出草、行、楷三种字体。楷书的标准到唐朝才定立,是五种字体中最晚的。汉朝的人是以篆书为基础来解释字义,尚有许多讹误,更何况贵方团队以楷书为蓝本了……”
这一下子,费马脸上的轻蔑和嘲讽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警惕和惊讶。
怎么回事?
这苏怀怎么知道金文、籀文,这些专有名词?
明孝陵出土的文物中,应该是没有相关记载的吧?
而且这金文、籀文他们的苏富比集团的文物中是有些记载的,可这个甲骨文是什么?
费马都没有听说过,难道说苏怀虚构的……?
不可能……苏怀既然能说出金文、籀文,就证明他绝不是在信口胡诌。
费马好奇中,沉声问道:“那就请苏先生解释了。”
苏怀在桌子上,画出了两非常奇特的文字符号,好像是一个文字的演变,然后在最后写出了“牛”和“半”两个字,对着上面解释道:
“你们看,这就是最早的甲骨文的‘牛’和‘半’。
‘半’字从八从牛,“八”是分的意思,比如“分”字,从八从刀,就是一刀将东西分为两半。
所以“半”字从牛。这些古文字形经过线条化和笔画化的学演变,已经很难看出最初的字理了,这样的字仅从今文字形是无法分析的……”
苏怀说其实极为晦涩难懂,但是依照他画出的甲骨文字符,金文、籀文的演变过程,在场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牛’‘半’两个字的最初来历。
费马望向了哈佛历史学院的两位院长,两人满脸震惊,都恨不得把连凑到纸上去研究了。
苏怀继续边画那些奇特的符号,边解释道:
“‘方’字的情况与‘牛’、‘半’相类,都是古今字形演变造成的差异。
‘方’字的甲文象耒形,徐中舒《金文诂林》认为当训为‘一曰臿土谓之坺’的‘坺(垡)’,即耕地翻土之义。
如唐·韩愈《送文畅师北游》:余期报恩后,谢病老耕垡。
至于它后来有了方形、方向的意思,则是同音假借的缘故。
‘圆’的演变过程略有些复杂,最初形体作“○”表示圆形的意思,后来在其下方加了一个鼎形,因为绝大多数的鼎都是圆形的,意为鼎口的圆形,继而“鼎”形类化为“贝”形,即为现在的‘员’,再后来在‘员’字之上加了一个‘囗’,就成来现在的‘圆’……”
苏怀这番解释,引经据典,《金文诂林》《送文畅师北游》却并非是明孝陵中的资料,范主席和华夏文联众人,心里都暗叫不好。
现在可是编汇官方字典,可是不能用民间资料来引用的啊!?
如果费马提出质疑,这该怎么收场?
范主席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费马,却发现费马不单单是没有抓住机会出声刁难,反而眼神出露出震惊的神色,仿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光是范主席等人,就连范龙佩理事心中都很疑惑,费马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可马上!他们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苏怀提到的《金文诂林》,很可能在苏富比的文物中就有记载!
所以,费马才会如此吃惊!
苏怀继续,画着甲骨文解释着:
“这‘出’字甲文从止从凵,‘止’象脚之形,其本义是脚;‘凵’即是‘坎’,地下陷也。
人类早期曾以地穴为居,这个‘凵’很可能就是居住的地穴,‘止’的脚形是朝外的,所以‘出’就是象从坎穴中走出之形,隶变以后,类化为两山相叠的字形。
‘重’的早期字形从人从东,‘东’象橐形,是一个两端扎起的大口袋,所以‘重’字象人负重之形,义即为重。
后来将‘東’的一竖与‘人’字表示腿的竖划合并,再在下边加上两横,或为饰笔,或为羡划,与字义无关。
‘重’字到小篆都看不出所谓‘千里’的样子,朝鲜方面的资料是依小篆字形将其析为‘从壬东声’,虽不正确,总还算是靠点谱。
所谓的‘千里’重,也是隶变时类化的产物……”
苏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