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北阙甲第一处宅院中,张辽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皇甫郦,呵呵笑道:“坚明,跑了一趟,情况如何?天子可允我迎驾?”
皇甫郦惭然道:“恩主,郦无能,不能说服天子与诸大臣。”
张辽摇头失笑道:“坚明,此非汝之过,乃天子意在雒阳,且对李傕、郭汜、杨定十数万凉州人心有忌惮。”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天子对他有心结。
皇甫郦又取出一份诏书,交给张辽,道:“天子又任命恩主为征西将军,京兆尹,督左冯翊与右扶风之事。”
“哦?”张辽接过诏书看了看,摇头笑道:“关中是李傕与郭汜的根基,看来天子期望我能阻挡李郭一二,将二贼目光引到我这边来,还要我供应粮草?呵呵……”
他倒有些佩服刘协的手段了,既任命了自己重职,督三辅之事是何等大的权力,同时也让自己将李傕郭汜引来,好掩护他东归。
皇甫郦色变道:“天子竟如此谋算!恩主却该如何是好?”
张辽笑道:“天子有命,岂能违背,不过长安城粮草也不多,只够士兵所用,未来还有苦战,颇是拮据,我只能供应天子、宫人与朝臣粮草,至于杨定、杨奉那些货色,仇视算计于我,还要我供应粮草?想的倒是天真,真当我是老实人不成?让他们畅饮渭河水、大喝西北风去吧。”
皇甫郦这才想起,自己这个恩主貌似出道以来还没吃过什么大亏,反倒是官越来越高,实力越来越大,又岂是杨定之流能算计的。
皇甫郦虽然忠于朝廷,但绝不是愚忠和拘泥之辈,当初灵帝在时,董卓不听调遣,屯兵河东郡虎伺雒阳,皇甫郦就曾劝皇甫嵩领兵讨伐董卓,安危定倾,成就齐桓之事。
此时张辽如此行事,反倒让他更为赞同,他又问道:“恩主可要去夺来天子?”
张辽摇头:“当此之时,一动不如一静,后发制人反倒能收奇效。”
“恩主英明!”皇甫郦看到张辽早有打算,这才松了口气,告辞退下。
张辽看着皇甫郦离开的背影,暗自点头,他对于皇甫郦这意外一行的效果还是很满意的,让自己得了个征西将军、京兆尹,督三辅之事,有了这个名头,他在关中行事就是名正言顺了。
至于刘协谋算,让他牵制李傕、郭汜之事,张辽反倒觉得不算什么了,因为李傕与郭汜此番本就是他的猎物之一,无论天子意图如何,他都是要扫平这二人的。
……
又是黄昏,天子车驾在长安以南数十里外的上林苑中停下。
上林苑是前汉孝武帝修建,依靠终南山,地跨长安、咸阳、周至、户县、蓝田五县县境,纵横三百里,有灞、浐、泾、渭、沣、镐、涝、潏八水出入其中,有三十六苑、十二宫、三十五观,引入西域各色物产,是汉武帝射猎之处,也是屯兵之所,不过到了前汉末,上林苑在王莽与赤眉争夺都城的战火中化作废墟。
但即便化作废墟,其中也有不少残缺的宫殿,天子便暂息在其中,而杨定、杨奉、董承、张济、樊稠等兵马屯驻在四周。
斜阳落下,圆月升起,残缺的宫殿中,刘协北望长安,神情复杂,做了那个决定后,刘协心中仍未尝不由犹疑。他渴望回到旧京雒阳,但又听说雒阳当初就被董卓烧成一片灰烬,自己回到雒阳后会如何?杨定、杨奉会不会变作李傕郭汜一般?其他关东诸侯如何,听闻袁绍当初意图拥立刘虞来着……
“陛下。”伏寿来到他身后,轻轻给他揉捏着肩膀:“陛下是在想张将军之事麽?”
刘协没有回头,叹了口气:“朕不知东归后如何?不知弃张辽而选张济、杨定、杨奉等人是否有错?这四面有近十万兵马,大臣百人,朕却只感心寒。”
伏寿轻声道:“妾身兄弟曾在张将军麾下任职,言他为人忠义,不负他人,再说陛下要还旧都,祀宗庙,张将军未尝不会护送陛下东归,总比杨定这些反复无常、无有恩义的凉州人要好。”
刘协转头看了一眼伏寿,摇头道:“朕何尝不知如此,可是朕怕昔日王司徒之事重演,若朕去了长安,张济、杨定、杨奉诸贼必然会与李傕、郭汜合流围攻长安,到时候朕怕是要做亡国之君了,长安离凉州太近,西面还有马腾韩遂,朕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停留,只想回到旧都,关东旧臣心念汉室,总好过凉州边鄙之人。”
他仰天长叹:“只望苍天佑我,列祖佑汉。”
“陛下。”伏寿紧紧抱住刘协,二人偎依取暖。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刘协和伏寿皆是一惊,随即有侍卫进来:“陛下,快走,贼兵追来了!”
……
上林苑北面,杨定大营中,樊稠、张济、杨奉、董承、左灵、种辑等人都在。
杨奉面色阴沉,怒道:“那张辽果然不肯供应我等粮草,只供了天子与朝臣,如何够用?”
张济不以为然的道:“本也不曾想能从他处讨到粮草,今岁三辅、三河、青徐兖豫冀都遭到大旱蝗灾,张辽能有多少粮草,长安城中更不会有多少。”
杨定哼道:“不能就此罢休,长安如此坚城竟然让张辽唾手而得,难消吾恨,吾已令人去报知李稚然,他最恨张辽,必然会发兵攻打长安。”
董承摇头:“不然,李稚然如今心在天子,他要夺长安,也要先夺天子,我等还是小心防范。”
杨定道:“明日车驾便可过了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