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新月感受到他灼灼的视线,偷眼望着他把玩着茶盏的手,心中的忐忑和难堪愈甚。面前这男子的心思总是很难猜。以往绝无敌手的种种杀招,对其根本不见成效。她的全力出击,犹如打在棉花之上,毫无着力之点,只累得自己大汗淋漓。
等不到他的回话,她便自动地站起身来,抬起头,甜甜一笑,眉眼弯弯,温柔如水,天真烂漫,“侯爷,好久没见您,近来很忙吗?新月的酒已酿得差不多了呢,过几天请侯爷过府尝尝可好?”
她说话之时,眼眸紧紧盯住赫连郡那双捏着茶盏的手,暗暗焦急。他怎么还不喝?待茶冷了,岂不又要换新茶,那她的那些药不是白费了么?
“哦?那可真要尝尝才行。”说起酒,赫连郡似乎来了兴致,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近来忙着军中事务,许久未曾饮酒,你一说起来,本侯这酒瘾就犯了。明日如何?本侯明日前去鲁王府接你,去寒烟翠跟本侯的几位朋友一起热闹一番可好?”
原来今天特地安排她过来相见,就为了明天的聚会?
原来他早就想着要设宴款待于她了?原来他是因着公事繁忙,才一直没能见她?
想到这里,她半月来的烦恼登时化作乌有,是她太傻了,竟以为他是刻意逃避!楚晓霞在被追回大牢的路上死了,而赫连郡并没有受伤中毒,清音阁也只是财物损失,人人都说是楚当家嫉妒清音阁的生意好才上门挑衅。
她是没嫌疑的,她是清白干净的,没人知道此事与她有关!即使楚晓霞临终说出了指使之人又如何?跟她接头的是鲁王府的侍婢,收买她的定金用的是鲁王妃的私章取出的银票,楚晓霞也以为一切都是鲁王和鲁王妃所为。跟她姚新月有什么关系?除了那个卖假毒药给她的人,没人知道此事有她的参与。只要她将那卖药之人找出来,她就可以完全从此事中解脱出来。
赫连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心善如她、纯洁如她,曾做过这等龌龊之事!
她会以世上最完美无害的形象,走进他的心中,刻进他的生命!她会成为他此生挚爱!她相信他一定会给她无尽宠爱和盛世繁华!
这么想着,她的眼眸便迷离了几分,两颊印着不自然的红晕,望着他的目光如痴似醉,身子绵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她心中明白是药效发作了,可她是欢喜的。欢喜胜过了紧张、不甘和羞涩……
赫连郡见她突然失了重心,向下软倒,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相扶,那香软的身子顺势扑进他怀里,鼻中满溢着她身上浓郁的花露香气。
她白皙的脖颈紧紧贴着他的面颊,白得透明的肌肤之下有强烈的脉搏跳动。他浑身忽地蹿上来一股邪火,某种可怕的想法在体内奔腾躁动。
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紧紧揽住他,将柔软的嘴唇向他贴去……
骤然间,她颈后一痛,闭上双眼,身体从他身上滑落下去。
赫连郡站起身,将她整个人揪扯起来,甩到榻上去。他眉目间一派清明,不复片刻之前的困惑迷离。
“啪”!
他打了个响指,适才借口去取毯子的侍女小曼应声推门而入,赫连郡脸上罩着一层寒霜,看也不看榻上那软绵绵的女子,“姚小姐竟醉了,待她醒来,告诉她本侯明天接她去寒烟翠赴宴的事。记住,本侯没来过。”
“是。”小曼神色间有些迷茫和愣怔,但赫连郡如此吩咐,她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这个姚小姐也是,竟然在侯爷面前醉倒了!
姚新月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吵醒的。采了红梅的少女们结伴一路说笑,一路前来寻她,姚新月连忙坐起身子,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袖。她头晕晕沉沉,大脑一片空白,赫连郡在哪?她为何会睡着了?颈后酸痛得要命,难道是睡得姿势不对扭了脖子?
可那越来越近的说笑声,已让她没机会再去细细回忆和思索。她拢拢头发,接着就听见侍女小曼的推门声,“姚小姐,您睡醒了?可觉得清醒些了?奴婢送毯子过来,见您竟睡着了,没敢打扰。这会子小姐们都过来瞧您了,可放她们进来?”
姚新月望望榻上的新毯子,原来的那张依旧整齐的摆在榻旁,小曼竟真的取了毯子过来!
“自然……叫她们进来。多谢小曼姐姐。”她甜笑着谢过小曼,心中的疑惑不安只有自己知道。
少女们走了进来,献宝似的纷纷将手中的梅花献给她,今日的主角——孟霏霏的风头已完全被她盖过。想到自己与孟家即将结成的关系,若她嫁了赫连郡,孟霏霏就是她的小姑子,她连忙笑着道:“这些梅花真美,今日是霏霏姑娘的好日子,又穿得这样俏,抱着这么一大捧红梅,可不是活生生的一个梅花仙子下凡?”将手中的梅花竟全塞到孟霏霏手里。适才在外头已送过了及笄之礼,代表鲁王妃,赏了一枚极品白玉笈。这会儿在私下里,她又从囊中取了一支精巧的蝶戏牡丹累丝金步摇,“霏霏,适才那枚笈子,是代表王妃表姐送的,而这枚,是太后娘娘赏我的,我如今送给你,算是我自己的一片心意。”
那繁复的工艺,精巧的设计,一看就不是凡品。孟霏霏登时摇手道:“不不,这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呢?”
其他女孩子纷纷赞叹起来,“果然是宫里的东西,瞧那只蝴蝶,栩栩如生!”“是啊是啊,姚小姐对霏霏的心真诚,霏霏你快收下吧,别辜负了姚小姐的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