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客气地唤她“蔡姑娘”……
他送过一枚自己亲手做的珠花给她……
他抄过一首叫做“关雎”的诗给她……
他承诺过,赚取了足够的银两,就与她一同去求小姐,替她赎身,然后娶她为妻……
她不愿记起她是怎样无助地在卫东康身下瑟瑟发抖,她不愿记起那晚小姐在隔壁的哭声有多么孤寂,她不愿记起卫东康在她耳畔说的那句“索然无味,还不及计氏万一”……
可这一切,她忘不了,每每闭上眼睛,她都能清清楚楚地忆起,当夜有多么难堪和屈辱!
卫东康跟唐氏夫妻二人怄气,白白牺牲了她的清白做磨心。
计氏不时地在唐氏面前暗讽一两句,见卫东康并不怪罪,唐氏又一味沉默,便越发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有一天,唐氏正坐在窗前绣鞋面,胃里突然涌起翻江倒海般的恶心之感,叫她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婢女吓坏了,连忙请来大夫。卫东康回府之时,听卫老夫人兴高采烈地说起,“谢天谢地,五年了,终于盼来了这个金孙……把那个腌臜妇人支得远远的,莫再跟你媳妇怄气,好生过日子,多替卫氏一族添几个男丁才是正经……”
卫东康急忙走到唐氏院中去探望她,暗暗想着“怪道她近来脾气那样坏,听说妇人有孕,难免会有些改变。罢了,哄哄她吧,吾年三十,才有了这头一个孩子……”
料不到,唐氏太过执拗,竟不肯放他进门!
任他百般哄劝,她就是不肯开门,嘴里不住地骂他脏。
卫东康又愧又怒,当着满院子下人的面,如何舍得下脸面再去陪小意儿?
他转身去了书房,大摇大摆地唤人叫计氏进来服侍。
阿环已经不愿去想她的小姐有多么难过,她为她自己尚未开始便必须结束的短暂爱情而默默心殇。
唐氏有孕的消息传到汝南唐家,唐老夫人特特写了一封信给蔡阿环,说唐氏太过任性,命她劝着些。最主要的是,要想尽办法,帮身子不便的唐氏,把男主子留在房中……
约孙秀才到小溪边告别那天,下着小雨,她撑着油纸伞,踏在青石小路上。她薄施脂粉,乌黑油亮的发辫搭在银红色衣裙上,美得令孙秀才移不开眼。
不知是谁惑了谁,也不知是谁先开始了那个点燃烈火的吻,他们最后一次的相逢,将全部的热情和爱都给了彼此。
唐氏即将临盆之时,阿环也被诊出了喜脉。算算日子,竟极可能,是她爱郎的骨肉!
彼时,孙秀才已经远离伤心之地,带着老母幼妹,随着一队商队,去往西北求生。
得到阿环有孕的消息时,卫东康正在书房写字,听完了下人的报告,他木然坐在椅上,将手中的笔杆生生折断。
他大步向内院走去,直闯阿环住的房间。
阿环甚至来不及对他微笑,就被他揪着头发从被子中提起,掼落在地,“三个月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我碰过你?”
阿环又惊又惧,跪在他脚下:“大爷,奴婢也不清楚,奴婢不懂这些,大夫是这样说的,不知会不会有差错,奴婢真的不懂……也许是在三个月之前就有的,也说不定……”
“你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卫东康蹲下身,目光像刀子一般,剜着她的心,吓得她颤抖个不停,眼泪像豆子似的不住地滚落。
“那男人是谁?嗯?是府中侍卫?还是管事?你不会低贱的去勾搭小厮吧?你们小姐是不是存心要让我没脸,因此拿你这贱人给我添堵?”卫东康捏着她的下巴,“啪”地一声甩了她一个耳光。
“我虽瞧不上你,但毕竟收用过了,你竟敢给我戴绿头巾?”
“啪”!
又是一耳光打在脸上,震得她耳中嗡嗡如蜂鸣,脸颊火辣辣地疼。
“你说,我是连你与这孽种一起弄死了,还是先给你落去这胎,留着你慢慢折磨?”卫东康冷笑着,那阴冷的气息晃如嗜血修罗。
阿环趴在他脚下,早已吓得瘫成一团,抱着他的靴子呜呜哭泣,“大爷,饶了奴婢吧!奴婢这个孩子,若是大爷的怎么办?大爷不能亲手毁掉自己的骨肉啊!求您了,饶了奴婢吧!奴婢做牛做马报答您!求您了!”
“你本来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玩意儿!给我做牛做马的人还缺一个你?”卫东康将她的手踩在脚底,旋着脚尖死命踏住她的手指。
她痛得大声尖叫,拍着他的鞋面求他放过她的手,“大爷,不要,不要!”
他抬起脚,目光盯着她还未曾鼓起来的小腹,在阿环看来,那目光何其可怖!
她本能地用红肿不堪的手捂住小腹,她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她不能!
“大爷!奴婢可以帮您……帮你攀上雍王……”
情急之下,她喊出这一句。
从那刻起,她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她了。
她背叛了小姐,也背叛了自己。
“你胡说些什么?”
“奴婢没有胡说,奴婢听小姐说过,大爷想追随雍王却找不到门路。奴婢又听说,雍王要去赈灾,正四处募捐,筹集赈灾银子。小姐有!奴婢替小姐收拾箱笼,亲眼瞧见,那是一万两面额的银票,至少十张!小姐的箱底,还有唐家在汝南的大半田产跟铺子的地契和房契!”
“哼!她有什么嫁妆,难道我会不知?你休想诓骗于我。礼单上写明,京城僻静巷子里铺子五间,田庄只有两处。她一个女儿家,谁会傻得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