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安疑惑地看他,“我来找你说话呀!”少年脸上有一种兴奋自得,“我跟你说,今天晚饭的时候,我趁着没人,偷偷把那几个混蛋的裤子都给绞烂了!这下他们就丢人丢大发了……”
他讲得神采飞昂,楚松落却面色冷凝打断了他。
“我知道了。”
他顿了一顿,冷冷地上下扫视高子安,然后冰冷又傲慢地面无表情说道:“高子安,我乃教主义子,你将来却顶多区区一介低等执事。先前是我被你迷惑,而今承蒙义父点拨,才懂得你不过趋炎附势,来巴结我罢了。”
“你不配做我朋友的。”
他从怀里拿出来两锭沉甸甸的银子塞到怔愣得一动不动的高子安怀里。
“如此,恩断义绝,永不来往。”
门被啪地一声合上,楚松落很慢很慢地插上门栓。
门外高子安还没有脚步声,门内楚松落也仍然面无表情。
他仍然脊背挺直,眼神倔强。
但微生嘉木明白,这匹幼狼终于受了伤。
可是他还是没有动。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现在冒然的冲出去安慰他。
因为他大概也知道,高子安今夜就要死了。
一个柔软的少年,若是父母邻里皆惨死,只有自己活了下来,是很惶恐的。所以假如有个人指责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去回答他心里无数的“为什么”,大概是没有人会不信的。
现在,只有高子安也死了,丰鸿光才能自圆其说,才能逼迫楚松落只依靠自己,培养他的忠心。
楚松落会伤得更深。
那时候才是他出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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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痕叠加伤痕,楚松落正在变成微生嘉木所熟知的那个“楚松落”的雏形。但是微生嘉木这就要撕开他的伤痕,让他重新变得鲜血淋漓而柔软鲜活,从而直接拥抱他滚烫的心。
魔教大名当然不叫魔教,叫朝阳神教。而朝阳神教的祭日大典,刚刚好与清明节是同一天。
楚松落他们其实没有资格入场观典的,只是教主却要他来。
楚松落只是低声说,“死人已不能再死,我连扫墓都不可以去么?”
丰鸿光却指着自己身旁的四个侍女说,“她们照顾你这么些年,今天你若能杀了她们,就自然没人再阻拦你了。”
楚松落握着腰间的弯刀,沉默地、脊背挺直地离开了。
他杀了这四个人,自己也受了伤,扶着山壁到了深山他为高子安掘的墓前,却看到有个白衣男子正在洒扫墓碑——虽说也只是一块形状较为扁平的石头,是楚松落自己拿刀刻的字,“挚友高子安之墓”。
那男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他,“你是来扫墓的么?”
楚松落盯着他反问,“那么,你是来扫墓的么?”
男人——也就是微生嘉木,并不理姬衍简“诶你怎么擅自改了自己不能说话的预先设定”的叨叨,微微一笑,“我只是住在这山里,见这里有墓,已经要日落了还没有人来,于是过来看一看而已。——我回答完了,你呢?”
他看到楚松落的眼睛又黑又亮,像一匹孤傲的小狼。
“我也只是来看一看。”
于是他自说自话,颔首道,“我明白了——你是立碑人,这墓主人的‘挚友’咯?”
“我不是。”少年垂着眼,手却渐渐抓紧,“我是杀了他的人。”
“哪有杀了人,还会过来看一看对方的墓碑的。”
少年沉默一阵,低声道。
“因为我就是要杀人的。”
微生嘉木没有回答,空气里有片刻沉默。
忽然楚松落被触碰到了脸颊。
然而他脸上干燥冰冷,什么也没有。
“我以为你已经哭了。”男人轻轻叹息一声,问他:“你为什么没有哭呢?”
少年的手按在了弯刀上,警惕地要后退,一边低声回答他。
“我说了,我是要杀人的。一把刀,何必要落泪。”
微生嘉木轻而易举地阻止了现在的楚松落的动作。
他眉眼柔和,蹲下来环抱住这瘦弱倔强的少年的腰,把脑袋搁在他的单薄的肩膀上。
“你不是的。”
“你只是被拥抱得太少。”
日头渐渐落了,空气变得暧昧昏黄。
寂静里,隐约有灼热滚烫的泪水打落在他的肩头。
那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然而却很坚定。
“你若再不放开,我就要杀了你了。”
他轻声笑了,“在我面前,你连拔刀都做不到,又如何杀我呢?”
少年却一口咬上了他的脖子,用力之大,直破皮肉,新鲜的血腥味飘在空气里。
“你会死的。”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反手死死地抱住微生嘉木,无声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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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松落哭累了,微生嘉木就把他带到自己在山里找的一个山洞里,将他放在石床上,正要起身离开去处理脖子上的血迹,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袖口被死死地抓住。他尝试着拽了两下,少年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在梦里仍然是眉头紧锁,少了那几份倔强,侧身弯着腰,瘦削的身体中脊椎的形状很清晰地显露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既好看又脆弱,让人很想摸摸他的发顶。
微生嘉木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仇敌,却并不是很感觉得到恨意,胸中划过一抹不明不白的思绪。
脑子里姬衍简语气古怪,突然讲话打断了他的思绪:“行啊大侠,你可真厉害,初始好感度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