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曼·铁岩安坐在议事厅的北边。
这个来人的打扮,和安德鲁颇为类似,身着着一件样式相仿的袍衣。只是他身上的,明显做工更精细。而且是黑袍,不是安德鲁的灰袍。
这代表着作为拂晓教会的学者,他比侍候一旁的灰袍老人地位更高。
但他很年轻。
无论是油亮的一头黑发,还是饱满的脸庞,都显出这个留有浓密胡须的中年人,至多只有四十岁。这样的年纪,却有这样的成就,称得上一句“年轻有为”。
和大多数第一次走进这个建筑的人一样,海德曼入座后,首先抬头看向正对面的高墙。他开始鉴赏那枚硕大的金色徽章。
没有任何背景,却以三十七岁的年纪,成为王都外法部的次席大臣,海德曼的见识自然不凡。此刻,在对李维一点也不了解的情况下,他已将李维的身份来历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这依靠的是纹章学的知识。
海德曼首先注意的是徽章的轮廓。轮廓决定了徽章家族的爵位,它的贵重程度从高到低,依次为鸢盾形、六芒星形、五方形、圆形、长椭圆形,正相对应王、大公、侯爵、伯爵、子爵五类不同的爵位。李维的这一枚,外围轮廓正是圆形。
紧接的是图案,鸢盾双剑是很常见的修饰,它代表着爵位来自军功。而它底下那条蜿蜒的长河,倒让海德曼微微吃了一惊。由这条河的形状,他第一眼判断出它代表的正是亚瑟河,罗兰世界的第二大河。这条大河,起源于神秘的北地,自西向东,由南到北,途经埃多、迦兰、所罗兰,最后在安德烈半岛一分为二,分别在大金角湾和安度因港入海。对埃多至关重要的艾伦大河,也只是它的一条分支。作为一条影响力如此之大的大河,出现贵族徽章中,自然不是稀罕的事。古怪的是将它作为底景。海德曼从这已知道这枚徽章的名字——亚瑟盾剑。他眼睛一眯,脑海里闪过一些不好的念头。
但他很快把这一思绪压下。
“亚瑟伯爵,我这么称呼您,没有错吧?”
坐在他对面的李维微微点头,“不知您怎么称呼?”他并未意识到对方根本从而打听过他,仅凭他的徽章,已猜出了他的姓氏。
现在他的宝座已经撤下,换上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宽背椅。
坐下位置也比之前更前。
虽然依旧坐南朝北,但他却出现在议事厅中央的长条桌的一端,完全不是之前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张专供议事的长桌,是刚才搬上来的,只因来人特别的身份。
作为他的首席大臣,安德鲁有幸成为入座这里的第三人,正在李维右边下手的位置。
“您可以称呼我为爵士,或海德曼,海德曼爵士也行。在下三年前授封,目前服务于陛下跟前,乃是沐浴陛下光辉的外法部的一介官员。”海德曼开门见山,“伯爵冕下,我在这里就不绕弯子了,您应该明白我此来的目的吧?陛下很生气!”
最后五个字,这个人一字一句。
他脸上的笑容一并消失殆尽,换成了一张冷脸。
海德曼打算速战速决。
他并不认为,自己这趟旅途有多重要。之前搭上飞艇时,他并未查阅李维资料,由此可看出他的轻视。
开头就是一个下马威,李维微微吃了一惊,不愧王都来人。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他提高音量,愤慨地说:“不仅是陛下生气,我也很生气。这帮歹人,居然对阿瑟先生这样的正经商人下手,还在我的领地里。”
李维面容严肃,“和海德曼爵士您说一句。只要他们落在我的手里,我一定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海德曼却苦笑不得,他朝李维露出一个玩味的微笑。
“看来伯爵大人,您是没听清我刚才的意思?”
“我听清了,不是说阿瑟先生遇袭,陛下很生气吗?我在这里可告诉你,我也很生气!阿瑟先生是我父亲的朋友。我对他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听闻他回去半岛后,一直长卧不醒,昏迷了好几个月。我十分担心他的安危。像他这么正经的商人,已经不多见了……”
“伯爵大人,看来您还是想绕弯子……”
“这怎么叫绕弯子。爵士,你的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呵呵呵,听懂听不懂,可不是嘴里说出来的……”
“不是嘴里说出来的,那还是鼻子出气发出来的!海德曼爵士,把话说明白点,你这么弯弯绕,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
坐在李维下手位置的安德鲁暗暗发笑。幸亏,在此之前,他和李维特意排练过。不然,这么真刀实枪的上,估计第一回合就得露怯。
这件事十分特殊。口头上的东西,如果不注意,稍不留心就得跌跟头。
李维最后摆摆手,“爵士,我最后和您说一句,您想说什么,直接在这里和我说明白了。我这个人,脑子比较直接,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既不喜欢这么去说,也不喜欢这么去猜。我们有一说一。不然的话,我和你说不起来……”
看到他现在还在装傻,海德曼微笑着摇摇头。
第一轮的试探,算是失败了,自己还是太小看面前的人。
“好,那我直说了。有一些人认为,阿瑟先生遇袭是由您主导的。陛下让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澄清您的嫌疑。毕竟,作为我们埃多的伯爵,可不能背负这样的骂名。所以,请您和我去王都一趟。”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