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川与云逍均举杯敬他。
罗漪似心怀十分酣畅,一杯又一杯的与他们对饮,场上歌舞再起。二人并未劝酒,罗漪却自推杯不停,往往是云逍与映川喝一杯,他便已两三杯下肚,目中逐渐晕染朦胧,却更衬得那面容如女子般娇艳妖娆。饮到后来,已自歪靠榻上,嘴中溢出些许呓语,隐隐约约,却是“无名”还是“悟明”两字。
寂流轻声对云逍道:“这人实在有意思。”
云逍淡道:“也许只是扮猪吃老虎罢了。”
寂流不语,再望向对面映川,也仍是那一副欣笑神色。
忽见一黑袍人步进殿来,头顶罩着巨大兜帽,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一同袭向众人的,还有来自他身上的那种令人屏息的庞大威压,只一挥手,众舞姬便皆退下。
黑袍人几步进殿,望见三人也脚下不停,先对罗漪跪行一礼,见后者并无反应,便起身对锦簇道:“云主醉了,还不快些扶他下去休憩。”
锦簇低道声“是”,便依言做了。
罗漪甩袖将他拍开,“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我没醉……”
锦簇便对他柔声哄着,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与几个男侍一起扶着往寝殿去。
黑袍人转身面向三人,拱手道:“还请三位也先下去歇息,云主醒后自会召见。”说着便吩咐侍从们来为他们领路。
三人却觉众人似都对这黑袍人十分畏惧,当下拱手致谢,便也一同离去。
整座宫殿自成一方天地,内里奢华,占地极大,还有许多露天建筑点缀其间,采光极佳。因此花树也长得十分茂盛,气温却已不复方才炎热。
一路穿花过廊,三人被安排在几间比邻的厢房内住下。侍从们便即退去,只留下原本守在廊上的一人。
映川便招呼了二人进他屋内说话。
映川道:“此间之事,二位有何看法?”
经方才一事,云、流二人对他稍微多了几分信任,却仍不完全放下戒备。
寂流道:“不妨先生先说说您的看法?我这脑子里现在还乱得很。”
映川点头,道:“那我便将现下情况略为梳理一二。据我这两日打探,首先,这里是一个叫作浮云境的地方,他们的最高首领应当就是那个云主罗漪,而方才见到的那黑袍人,无疑便是他的左膀右臂。”
再次听闻浮云境及云主之名,云逍依然只觉心跳砰然。
寂流佯作不知,“浮云境的称呼我们也听说了,这名字倒让人觉得十分玩味,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映川道:“二位想来年岁尚小,因此并不知二十年前之事。”
寂流一装到底,“二十年前之事,什么事?”
映川道:“二十年前,云境之主助力现今苍帝夺得帝位,其在我境的组织便唤作浮云境,最高首领也称作云主。”
云逍、寂流心头俱是一跳,面上却强自镇定。
寂流道:“难道这个浮云境,就是那个浮云境?”
映川道:“无论是否,我想他们的目的,绝不单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映川沉吟,“我方才与那云主交手,直觉他深不可测,以我三人之力绝难解救这十余万民众。”
“十余万?”云逍也不禁闻之色变。
映川点头道:“不错,准确说来应是一十六万五千七百多人。”
寂流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映川道:“他们的分工极是明确,几乎家家都有成年男子加入行伍,一应妻儿老小也在此间,便如凡世一般生活。”
寂流道:“其实之前我们也觉得,他们似是心甘情愿待在这里。如果这样的话,可就更加不好办了。”
映川道:“罗漪既已识破我们身份,便必然设下了防备,我们要想脱身怕已不易。为今之计,唯有虚与委蛇,趁机探得敌人更多底细,再寻隙逃脱,寻求仙界同道相助。”
三人议定,寂流便与云逍同赴另间房中。
寂流道:“现下当真便要如那映川所说?”
云逍道:“莫非你还有别的选择?”
“……没有。”
云逍已自顾在床上躺下。
寂流在床前坐下,“我只还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什么?”
“为什么失踪了十六万人,三神天那边方才发现异常。”
云逍睁目望他,“很奇怪么,再寻常不过了……”
“……什么意思?”
“穷山恶水,苦寒边塞,往往数十百里不见人烟,偶有城池也多隐于荒漠,与外界隔绝,消息未曾通达,三神天也不会特意将关注点放在此处。”云逍道,“你若也在大漠生活过,便能体会那种无人问津的滋味。漠上人的生与死,都是与外间人毫无关碍的。”
“那照你这说来,我们不是不应该来这里?”寂流道,“他们在这里的生活,确实比在外面好过一些。”
“又说胡话。”
寂流十分苦恼,他也惧怕二十年前事态重演。
云逍微叹口气,“我现在唯一想知道的,便是此地跟我父亲有何关联。”
“放心,我们一定能够寻出原委。”寂流道,“只是现在应先怎么做呢?”
云逍闭眼笑道:“睡觉。”说着果然便似睡去。
寂流在与他同睡还是自回房睡之间挣扎一番,想了想为避免罗漪真将他当作是断袖,还是毅然转身,出了房间。
夜很深,床很软,云逍却睡得很不舒服。并不是因为他遭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