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遥只为她揩去嘴角油渍,笑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谁都不该让谁独自留下。
清欢与城遥待在客栈的房中。
天还未黑透,城中的氛围就已与午间十分不同。各家店铺都早早打了烊,客栈老板也特地派人来嘱咐他们天黑了不要出门。从二楼客房的窗户望出去,整条街道都显得空旷无比,似乎还轻笼着一层淡紫色的雾气。
之后天幕尽黑,也只三两盏孤灯在薄雾中摇曳,隐隐透出光亮,仿佛是在接引着何人回家的路。
清欢望得胆寒,再想起这里紧邻鬼界,立马“啪”的一下关紧窗户。
城遥望她形容不禁轻笑,说:“你把窗户关了做什么?”
“啊?”清欢疑惑不解。不该关吗?不是老板说了夜间要闭紧门窗?
城遥从榻上坐起,起身伸个懒腰:“方才吃多了有些积食,走,我们去散散步。”
“不要吧?”清欢欲哭无泪。
“你害怕?”城遥凑近,细细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捕捉到他眼中一抹促狭,清欢干脆把心一横:“散步就散步。”
反正有他在!
二人由窗户中越出,只几步便掠到街心。果然只见家家户户门户紧闭,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清欢仰头,即将月半,天上却寻不见星月。
一路行来,虽气氛压抑,却并未见什么异样,清欢逐渐安心,松开了城遥的胳膊。
街边忽然窜出一物,自她面前掠过,瞬息便消失在街巷中。
“啊——!”清欢被吓一大跳,举目四望却并未见任何。
正惊疑不定,几声猫叫传来,原是一只野猫。
清欢却仍觉惊魂未定,方才被吓得不轻:“小遥,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遥?!”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城遥竟凭空消失不见。
清欢在空旷的街心四面张望,却无论如何都寻不见他的身影。
略微定住心神,她并不敢高声喊叫,只想快些寻回客栈之中,便向来路行去,谁知几次穿梭下来,却已迷失在诸多巷道之中。
“小遥……”清欢在一盏灯前蹲下,火光昏暗,只照亮一小段路途。
薄雾冥冥,只她一人的街道更显恐怖阴森。
清欢忽然望见为她照亮的那盏灯笼竟是白纸糊就,火苗跳动其中,白光森然愈觉狰狞。
当即也不敢多留,只起身继续寻路回去。
不知何时竟渐临一处河边,尝闻陆为阳,水为阴。此时在黑夜中看来,河面更无一星半点光亮,神秘昏暗,仿佛沉沦了无数恶鬼,直接连通幽冥地狱。
清欢只觉遍体生寒,牙齿也在隐隐打颤,生怕下个瞬间河中就忽然窜出厉鬼,将她吞噬。立马便决心转身离开,眼角却忽然瞥见河心一点光亮。
心中好奇心起,强自压下惧意,大着胆子小心向那点灯火靠近。细辨之下,原是有条小路延至河水中心。
逐渐靠近,竟隐隐听到哀哀凄凄的哭声,再走近数步,逐渐看出是一个人背对河岸蹲在地上,肩膀耸动,噎噎抽泣,似无限伤悲。
“你,是人是鬼……”清欢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右手按在织雪剑上。
那人转过身来,清欢就着他身前火光,隐约看出是一个男子的轮廓。
“我,当然是人,你又,是人,是鬼?”那人哽咽着开口,果是一副男子的嗓音。
清欢放下心来,说:“我当然也是人。”
那人不再理她,继续面向河心嘤嘤哭泣。
清欢心下好奇,蹲到他身边,只见他面前放着一个火盆,其间正燃烧着一些黄纸,夜风轻袭,将几缕残灰吹至河中。
“你在这干什么呀?”清欢忍不住出声询问,她心里还希冀着能够碰到一个活人,与她同行,最好将她领回客栈,至少也能为她指点下回去的路。
那人以袖拭面,揩去泪水,转向她道:“你是谁家的姑娘,大半夜了不待在家中,却跑到我这问东问西。我在这悼念我的妻子,姑娘如果没事,还是快些归家去吧。”
清欢见他面上隐隐透出怒气与不耐,又听她说是悼念亡妻,便只能调转回头,向岸上去。望着漆黑来路却又觉害怕,只想抓住眼前这根救命稻草。就在河边石滩上寻了一块巨石靠着坐下,想等那人祭奠完了妻子与他同路。
那人哭声凄凄,裹带夜风袭来,听在耳中让人越发坐立难安。眼睛逐渐适应河边黑暗,只觉寥寥树影都是一些怪兽。怪兽她倒不十分怕,只怕树后藏了一个鬼魂。不禁心中越发责怪城遥,一声不吭却不知跑到哪去,害她一人沦落在此,心中想着便觉十分委屈。忽然眼前似更黑暗,阵阵阴风不断袭来,连流水声音都似消失了。
却听河边那男子一声惊呼:“婷婷!”
语声颤抖,似惊似喜似悲,夹杂诸多情感,难以厘清。
清欢悄悄自石后望去,果见河心不知何时多出一抹女子身影,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白袍迎风,却无一丝动静。
“婷婷,你终于出现了……”男子哭诉,“我深夜在此,就是想要再见你一面,我就知道,你不会真那么狠心,不肯现身相见……”
女子却并无动静,只木然立在距离男子五步处。火光昏暗,距离又远,清欢实难看清她到底是站还是飘。
“婷婷……”见女子不动,男子悄然起身向她走近,似欲将女子揽入怀中,“当日之事,我已觉万分悔恨,每每思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