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泰现在脑子转的飞快,徐力、陈有大和他的所有分析,慢慢都浮现在了脑海中,看着武贤那张没精打采的脸,他甚至读出了一种嘲讽的意味。
想想刚才武大人对武小爷的态度,再想想这位武小爷,竟然在自己治下的大牢里住了那么久,陈国泰的反应和陈有大一模一样了。
不同的是,陈有大如今还靠在墙上,没回过神来,而他却勉强保持了一丝清醒,双手却不济地戳在了桌子上,一阵头晕目眩。
心中不断告诫自己:“我是透明人,我是透明人,不要冒头啊!”
武贤最烦这些个人情上的面子活,拱拱手,弯弯腰,有气无力地说道:“两位叔伯好!”
叫什么叔伯啊?他连这俩人是谁,都还不知道呢!
可是武贤不认识他们,他们对武贤却是极为熟悉的,而且对今天武贤的表现极为惊讶,尤其是高准。
他和武臣算是老冤家了,他们关系的恶化,就是因武贤而起的,当初武臣想给武贤在军方谋个差事,顺便将自己的势力延伸到军方那儿。
当时他找到的就是高准,结果很悲催,送的礼被扔出了高府,武臣也在高准那儿碰了一鼻子灰,从那之后,在武臣吏部补缺的名单上,就再没出现过高准一派的人名。
为这事儿啊,正德皇帝是没少操心,和事老做了不知多少次,可这两位啊,还是依旧的真尖儿对麦芒。
可算赶上了,正德皇帝为了调查江南亏空案,也方便武臣和纪尘调动地方兵力,以防不时之需,偏就让高准同行,这俩人凑到一块儿,没干起来,就算是纪尘从中涡旋的功劳了。
见过武贤有数的几次后,高准对武贤的印象就是,活脱脱一个小武臣,笑里藏刀,四处逢源,还带了点儿纨绔子弟的味道。
可是今儿再见武贤,高准却从心眼儿里觉得,这小子变了个人儿似的,看这打扮,就像个会家子,那叫一个利落。
再看这小子的表现,虽然透着那么一股子百无聊赖不恭不敬的味儿,但是原本那让人恶心的武臣味儿,却是无影无踪了。
被这忽然大变样的武贤这么一问候,高准竟然下意识就回了一礼,淡淡地说了句:“嗯!”
虽然心里有第一印象作祟,但高准还是非常慷慨地把自己的视线,留给了武贤三分。
听了高准不咸不淡的那么个“嗯”字,武贤没火也没躁,他没能融合到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对很多人都不熟悉,不差这一个,而且,还要说正事儿呢!
刚要开口,却听见纪尘嘟囔着说道:“嗯,今儿这套四宝算是吃着了,原来真的是内藏乾坤啊,陈大人你们这儿苏州地界,竟然有能把开封府的菜做这么地道的厨子,该赏!”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武贤一眼,武贤甚至有点儿错觉,这瘦高个子,好像有点儿话里有话的味道,可惜武贤没有融合记忆,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变了多少。
陈国泰压根儿就没听清纪尘说的是什么,却神魂失据地点了点头。
纪尘可没管陈国泰到底赏不赏,反正他又没钱,看了武贤良久,扭头对武臣意味深长地说道:“武大人,你说这套四宝,蜕去这鸭子皮儿,里面儿竟然是只鸡,是不是就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人不可貌相啊!”
听了纪尘的话,武臣眼角抖了两下,他又何尝不是觉得如今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和原本的样子,真的是大相径庭了呢!
往事涌上心头,这一切的变化,却都只是短短的三个月里发生的事儿,武臣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辛苦培养的儿子,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武贤离京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漆黑的夜色,武贤莫名其妙竟然想做个戏子,让武臣勃然大怒,父子两个争吵半晌,武臣气的差点儿厥过去。
然后就是武贤负气出走,整整三个月杳无音讯,终于在陈有大上京交付陈国泰亲审的江南亏空案所有卷宗时,得到了一点儿蛛丝马迹。
虽然陈有大也只是到京城后听说了武臣家公子离家出走的事儿,和武臣府上管家武全稍微那么一提,打听到了武贤的样貌。
这才在见到武臣时,小心翼翼地说了那么一下,没想到果然武臣很生气,吓了陈有大一跳,可更没想到的是,武臣竟然又安排武全有给自己带了个话儿。
这下才有了后来,陈有大和陈国泰等对武贤的种种忌讳和纵容,如今他们真是不知武贤究竟会怎么说,感觉自己的未来根本就是一片漆黑,比此时窗外的夜色还要黑。
武臣摇了摇头,驱散对往事的追忆,终于见到了儿子安然无恙,他当然高兴还来不及,就算他再生气,终究还是父子俩,武臣只是想让儿子有个好前程而已。
“贤儿,你清减了,以后再不准忤逆爹爹的意思了,爹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这应该算是武臣最真心的一句话吧,这么多年官场打拼,武臣早就不知道真心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只有对武贤,他是一如既往的用心操心费心。
然而,武贤似乎并不买账,深处手指挖起了鼻孔,瓮声瓮气说道:“无缘无故地抓个小孩儿也是为了我?”
听了这话,武臣一愣,疑惑地看向了陈国泰,陈国泰见了武臣的眼神,忽然觉得一阵腿软,手也剧烈地抖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这可真是武贤冤枉了武臣了,武臣刚到苏州,他又怎么会知道陈国泰抓了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