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睡得高兴,金璜心中陡然升起警惕,猛然一睁眼,当今已睁开眼睛看着她。原来是他啊,金璜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打算翻个身继续睡,嘴里还嘟囔着:“天还没亮呢,再睡会儿……”可是当今似乎没有要再睡的意思,金璜又素来睡得警醒,若是有人看着她或是呼吸不再是睡着的平缓,她也是睡不着的。
唉……金璜坐起身:“黑天半夜的,想干嘛?”
当今起身,整整衣服,遥望东方:“天快亮了。”金璜扭头望望那边的天空,的确露出鱼肚白,要说黑天半夜也实在夸张,这会儿的天色已发青,起早的人已可明亮视物。看来这主儿是不想睡了,她揉着眼睛:“平时你都起这么早啊?”
“昨夜劳累,今日已是起迟了。”当皇帝这么惨呐?
“上朝不是五更点卯吗,这会儿才四更……”说着,金璜抬头看他,神情威严依旧,只是……头发乱乱的,里面还夹着些稻草,衣服也是混着血渍污泥,皱得好像咸干菜。想来这一个时辰是用来收拾龙颜填饱龙胃的,要是皇帝上朝的时候,脖子上还带着妃子的红唇印,多不合适。她盯着皇帝,脑中描绘出他穿着朝服冕袍,一脸严肃的坐在御座上,脸上横七竖八全是红印子,底下百官惊骇莫名的样子,突然觉得非常好笑。虽没笑出声,不过那扭曲的表情,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她现在的心情。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笑的这么开心,不过当今似乎也不想知道。他摸了摸脸颊,开口道:“朕要净面。”金璜抬手往水沟那里一指:“那有水。”说罢又躺了下来。当今觉得这女人很奇怪,明知自己的身份,却没有一丝恭敬的态度。有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她的不屑,她却又忍住没发作。昨夜对付了这么多人,身手了得,定是个什么江湖人物。得让杜卿好好查查她才是。
心里想了许多,不知不觉已走到水沟边上,天空已一片透亮,瓜地里收得干干净净,仔细看才能发现几个长僵了的小西瓜,前些日子的暴雨,让瓜地里积满了水,满是稀泥,难为她昨天黑灯瞎火怎么摸到西瓜的。有些地里连瓜藤都不剩,勤劳的农民已犁好地,准备补种一茬玉米,这样等着秋天的时候,玉米也可以收了。
身为至尊的皇帝,也只是年少时在一些书里看过这种接连不断的农忙,大太阳底下忙着收割播种,一年下来也不知道能落下多少余粮。西北战事吃紧,还要靠这些子民,才能让前方将士吃饱肚子守卫边疆。有早起的农人已经来到田头,准备施肥,看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锦衣的男子站在水沟边,也没在意,只道是个破落子弟。好心说了句:“要饮水往上头去,这边昨儿刚浇了肥。”
待当今回来的时候,金璜也起身了,看着靴上裹了厚厚一层泥浆已经干了,叹了口气:“刚买的。”
“回宫之后,要多少便送你多少。”听这说话的口气就知道是天下第一大财主回来了。
金璜站起身来拍掉沾在衣服上的稻草:“这会儿回去城门也该开了,走吧。”
尽了最大的努力,当今将自己收拾的稍微像了那么一点样,金璜上下打量一下,又笑了:“这会儿像是个落第几回的穷酸书生。”离城墙还有几里的高坡上,金璜向着城门的方面张望了一下,发出“咦”的一声,当今往那里看,也觉得有些不对,往日应是人来人往的通衙大道,怎么有很多人站在那里,且越积越多,难道城门竟没有开?
要说多读些书是有好处的,把春秋资治通鉴当坊间故事看的金璜扭头看了看神情高深莫测的皇帝:“有人不想你回去。”
连这个市井小女子都知道的事情,皇帝岂有不知,这会儿若是过去叫门,只怕会被早有预谋的人安个假冒当今圣上之名当场格杀。他脑中转出几个可用之人,对金璜说:“姑娘身手不凡,想来替朕进城传旨必无困难。”
金璜挑眉:“不,困难,非常困难,这城墙又厚又高,上头还有弓箭手,我怕,我胆小。”当今了然一笑:“侠以武犯禁,姑娘是怕朕日后追究?”被看穿了,金璜叹口气:“儒以文乱法,不知陛下可否曾因直谏而揍文臣?”
“没有。”不假思索、斩钉截铁。
“好!”金璜莫名的一阵感动,“我信你,找到落脚地之后就帮你送信,哦,传旨去。”
当今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激动,朝里那帮老狐狸,谁会直谏啊,都是兜个圈子讲弯话,讲的让人通体舒服,又十分有道理。至于反对的人也是水平颇高,你兜一个圈,我反兜一个圈。当今不由暗自叹气:“这就是本朝的早朝时间是开国以来最长的原因么?父皇那会儿重视文臣,培养出来多少会说话的高手。”
突然金璜想起一件事:“就你一个人出来的?皇后后妃什么的……”
当今目光黯淡:“若非梓童机警,朕怕是撑不到你来了,她为了护朕……”一时哽咽,竟说不下去,想来皇后已逝,见当今这般模样,金璜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多嘴,问这种事做什么。
就在城外的两人在寻找落脚处的时候,京城里已是一片混乱,不是因为皇帝在行宫遇袭,而是律王遇刺。五门巡城司半夜被律王府的人喊起来,说律王府半夜进了刺客,要他将城门紧闭,直到抓住刺客为止,五门巡城司十分为难,五日之后,皇帝祭天便要回宫,难不成还将皇帝的车驾挡在门外?宫里太皇太后早收到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