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入军营,想见到高德兴,反倒没有在银州城容易,每日操练都有一堆人在一处,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不管是在大漠还是在外面出任务,高玄武都自认作风豪放,跟这些军中汉子一比,才知道过去自己实在是太斯文了,毕竟在帝行门他是少主,绝不会有人与他抢桌上食物,在外面付钱就是爷,也断然少不了吃的。在这里,若是吃饭比别人慢一步,连炕饼的渣都见不着。目前粮草还算充足,不过高玄武知道今年几大粮食产地不是涝就是旱,只怕会影响秋收,如果这场战事不能在今年之内结束,明年便会遇到很大的粮草不足问题。
惊觉自己的思绪已经在如何打仗上面,高玄武不由自嘲:“当真把自个儿当士兵了不成,不是兵不是将的,操哪门子的心。”正想着,耳边鼓点又起,是探马营的集合信号。
“平夏人有异动,需探清行军方向、人数、武器种类、领军者姓名。”萧燕然负手立在队伍前面,目光扫视着下面这些人,“谁愿去?”
只是探听这些,对于那些做久了探马的人来说,简直是一件轻松的不能再轻松的任务。一时间人群中发出无数声:“我愿。”“我去。”“我我我……”
挑选了四个已做过两年探子的人,命他们速去速回。散了之后,高玄武站在一处可以方便观察高德兴军帐的位置,正盘算着应当如何下手。突然觉得背后有人轻轻走过来,不由全身一僵,迅速调整脸上表情。
是杜书彦。
这几天什么动静也没有,他也趁空抓紧把明面上的工作做好,四处找士兵访谈,其中倒也听了不少真心话,只是涉及军饷一事,或是不知道的或是支支吾吾言辞闪烁的。进展并不大,他也有些烦闷,与守城换防的士兵说完以后,正赶上探马营散开,便想着找个探马营的人问问,高玄武身量高目标大,便跟上了他。本以为他会去校场或是回营,却见他独自一人走到这地方来,倚着树,望着前方——高德兴军帐。
莫非,他才是要杀高德兴的杀手?心念方动,却见高玄武默默转过身来,见到他站在背后吓一跳,连连用袖子擦眼睛:“杜,杜大人,您怎么在这里?”杜书彦往他面上瞧,眼眶还红着,脸上尘土被泪水冲了之后又被袖子胡乱擦拭,黑一道白一道,甚是可笑。心中诧异:“你……你这是……”
高玄武抽抽鼻子:“大人见笑。”说罢便要走。杜书彦忙拦着他,掏出块帕子:“擦擦干净再回去。”
望着这干干净净的棉布帕子,高玄武心中一阵抽搐:“真是个娘娘腔,大男人还带这玩意儿。”不接又不好,遂接过,在脸上狠狠擦了几下,原想就这么还给他,摊开一看,原本洁白的帕子上已是深深浸渍着汗水伴着灰尘搅和在一起的黑色。就这么还回去,实在是太难看了,高玄武咧嘴一笑,将帕子揣到怀里:“弄脏了,洗干净再还你。”说罢抬腿便走,连个谢字也没有。
莫非猜测有误,他只是站在这里发呆?杜书彦站在他方才站着的地上,心思转了几圈,最后迈开步子向高德兴军帐走去。此时帐里只有高德兴、孟云平二人,站在沙盘前,分析可能出现的战况。见杜书彦来了,两人抬起头,高德兴道:“杜大人这几时一直在士兵中,可听到士兵们有些什么想法?也好教我知道知道。”杜书彦笑道:“都说高将军仁善,不愧镇守边关这么久。”说罢左右张望一下:“只是这几日总是与萧校尉错过,我刚去了探马营,他又去了先锋营,真是不巧。”
高德兴笑道:“这有何难,今晚我唤他来见你便是了。”
“不敢不敢,军务为重。”
又说了几件不打紧的事,天色便渐渐黑了下来。
萧燕然看着倒在面前一身是血,已断了气的探马,眉头紧皱:“什么时候发现的?”将人抬回来的巡城士兵回道:“末时二刻,发现这位兄弟倒在离城不远的地方。”萧燕然仔细检看尸体上的伤口,是平夏弯刀所伤,背后还嵌一些暗青子,也是平夏人常用的。难道他们被发现了?萧燕然沉默不语,命人将他好生安葬。
能发现四名探马,且杀之,这支队伍中必有高手,甚至这一队都是高手,绝不是常规军队,定然负有重要任务。这些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现在我明敌暗,形势不利。萧燕然不喜欢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他望着眼前探马,缓缓道:“再探。”
正在此时,高德兴也收到消息,赶来询问探马失手之事。开口道:“若有消息,直接回禀于我。”
“我去。”一直不曾说话的高玄武终于出声。
高德兴投以赞许目光:“忠诚啊,若能探得消息,回来本帅好好赏你。”
知道高玄武是随高德兴一同来的人皆齿冷,心中暗道:“不就是给你的亲兵谋个好前程么,我们都明白。”
萧燕然又选了几人与高玄武同去,高玄武扫了一眼,摇头:“萧校尉,我一人去足矣,人多反倒容易打草惊蛇。”听他这么说,萧燕然多看了他几眼:“至少再挑选一人,守望相助,若是你有失,也好有个照应。”高玄武傲然昂首道:“若说相助,只能萧校尉亲临了。”
他竟如此倨傲,探马营中其他人开始骚动,互相私语道这人仗着是将军亲兵如此傲慢看低其他人等等。萧燕然摆手示意安静,望着高玄武,一字一句道:“这支平夏军队非同寻常,必须弄清他们的情况,你初入探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