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处耐心等了半个时辰后,几名农夫挑着空筐出了营房。周国新一招手,三人尾随了上去,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将几人拦住。
周国新右手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你们想吃板刀面还是混沌面?”
几名农夫大惊失色,纷纷跪下求饶:“大爷饶命啊,我们只是卖菜的,没什么银钱啊!身上只有刚才卖菜的几吊钱……”
周国新将匕首在一名农夫的脸上拍了拍:“只要你配合,我不会伤你们,事后还能给你们银子。你们先告诉我,你们刚才是给琼州营送菜吗?多久送一次?”
这名农夫面如土色,小心回答:“我们都是附近的菜农,琼州营每日需要肉食和蔬菜,都是附近指定的农户送进去,像我们这样光送时鲜蔬菜的就有好几起,每半月结算一次……”
周国新暗自点头,混进兵营的办法有了。
第二日,周国新和一名手下换上了农夫的衣服,跟着昨日的一名菜农挑着箩筐往琼州营营房走去。快接近大门时,他暗中警告走在前面的菜农:“知道该怎么做吧?多想想你家里的老婆孩子,乖乖听我的吩咐,完事之后带着银子回家;要是坏了我的好事,你和你老婆孩子的性命不保!”
这名菜农哭丧着脸回答:“知道了……”
借着菜农的身份掩护,周国新顺利地进入了军营。
刚进军营,他就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高大的三、四层楼房足足有十几栋——听说这是用一种叫“水泥”的神奇材料建成的——旁边是开阔的平地,身穿鲜红军服的士兵正在进行操练。士兵们都以百人为单位,有的围着中间的椭圆形环道跑步;有的手持木枪对着人型木靶练习刺杀动作,杀声震天;有的直挺挺站着,双手垂直放在大腿两侧……
菜农来过很多次,已经见怪不怪,周国新和手下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都看花了,不知道该看哪个好。
看见跑步的一群士兵时,周国新皱起了眉头,大明的营兵和卫所也有操练,也会来回奔走,但那是为了演练摆阵,什么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天地三才阵,可不是像这样瞎跑一气,除了浪费力气,能有啥用?
他小声问前面的菜农:“这跑步到底为了啥啊,总不会瞎跑一气也叫操练吧?”
菜农陪着小心回答:“小的也不知道,不过听这里的军爷提起过,说是锻炼什么体……体能……”
体能?周国新有些糊涂。转眼看见冲着人型木靶刺来刺去的一群士兵,倒是能理解,可是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招算什么回事?耍枪也得讲究个虚虚实实,宋朝还有杨家枪呢,本朝军中还推行太祖长拳呢,不管刀枪还是拳脚,总得有几个招式。他颇为鄙视地摇摇头,真是一群乡野鄙夫。
等看到一大群人傻不愣登地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周国新差点冷笑出声:这个就更不靠谱了,没听说过操练还要罚站的。他暗哼一声,小声问:“这个又叫什么名堂?”
菜农转头看了一眼,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道:“这里的军爷好像管这个叫……叫……‘站军姿’?”
若不是身在军营,而且背负暗中刺探消息的任务,周国新真想甩手就走。瞎跑、乱刺、罚站,这么不靠谱的操练,能练出什么的兵来?千辛万苦渡海来临高,要调查的对象就是这么一支不靠谱的军队?广州城内那些叫花子卫所兵,究竟糜烂到何种地步,才会以十敌一输给对方。
等到走过“罚站”的士兵身旁时,周国新听到了负责这块操练军官的训斥。
“……你们要记住,站军姿是一切军事动作之母。不管你们之前什么身份,现在,你们都是刚进琼州营的新兵,必须要学军姿……要注意,两脚稍微分开,两腿挺直,双手自然下垂贴紧——要切记,别人如果用力拔你的手,即使你的人被扯得倒下了,你的手也不能松!记住了吗?”
士兵们发出整齐而又嘹亮的声音:“记住了!”
这喊声吓了周国新等人一跳,不由地多看了几眼,放慢了脚步。
“……要牢记动作要领。收腹、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两肩向后张,眼盯前方不斜视,风吹沙迷眼不眨,五点成一线、站似一棵松!”
接近之后,周国新看出了一些端倪。虽然这种“罚站”的操练看起来很傻,不过人人都站得笔挺,纹丝不动,百来人的姿势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他不由得点了点头,若能用这样的方式做到令行禁止,倒也算得上有些门道。
继续前行,前方有闷雷般的响声传来,连绵不绝。周国新精神一振,大炮开炮的声音!
他四周搜寻,没有发现可以操炮的地方,小声问道:“琼州营在何处试炮?”
菜农不确定地看着前方:“好像不在这营房内,在前面的靶场……那地方不准百姓出入,我也从来没去过。”
周国新心里有些痒痒,广州城被琼州营这伙人兵临城下,在他看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对方有犀利的火器,也是自己此行最重要的目标,只可惜到了兵营内,都无法看到火器操练。
因为观察操练的场景,周国新几人走得很慢,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走近说:“送菜的赶紧去伙房,在这瞎转悠什么呢?”
周国新赶紧低下头,菜农赔笑道:“军爷莫怪,小的们现在就赶紧过去。”
待这名军官走远后,菜农苦着脸说:“两位大爷,该看的也看到了,求求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