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其来的打击让攀爬中的海盗防不胜防,挂在几百条绳索上的人们就像活靶子,是卡隆炮最好的目标。一时之间,海盗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继续往上,要吃枪子儿,挂在中间,要挨炮子。上也是死,不上也是死。
霰弹的轰击仍在继续,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海盗们最后的那点虚火也消失殆尽,纷纷选择放开绳索,跳入海中,至少泡在海水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尽管霰弹弹幕的范围笼罩于吃水线一带,理论上不会波及船舷和甲板,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加上眼见海盗的攻势即将瓦解,防御的水手们被命令暂时停止射击,躲避在船舷后。
郑芝豹眼见败局无可避免,悲从中来,大喝一声,手脚并用,三两下就攀到了船舷的边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战死,也要拉上夏天南这个始作俑者垫背。
也许是老天要给郑芝豹一个机会,密集如雨的霰弹噼里啪啦砸在他的下方,愣是没有一颗弹丸击中他,加上攀爬在他前面的海盗选择跳海,船舷的射击又终止了,孤注一掷之下,他居然顺利摸到了船舷的边缘。
郑芝豹心中一喜,双手用力一撑,翻上了船舷。在满甲板的人错愕的注视下,他反手抽出虎头刀,迅速锁定十步之外被人群簇拥的夏天南,一跃而起,双手将刀举过头顶,口中大喝:“夏贼,受死吧!”
“呯”的一声清脆的枪响,郑芝豹额头绽开一朵血花,在巨大的停止作用下,身体在空中往后翻腾,重重地砸在船沿上,然后再掉入海中。
夏天南吹了吹枪口的青烟,不屑地说:“武功再高,一枪撂倒。”
其余的人这才回过神来,威廉大声呼喝:“赶快守住自己的位置,不能再让人爬上来了!”
所有人诚惶诚恐地持枪站在船舷边,继续举枪射击。与可能蹦到甲板上来的流弹相比,将军在他们的面前遭袭更让人恐慌,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郑芝豹战死,海盗们的士气更是一落千丈,在船头和身后双重火力的夹击下,看似浩浩荡荡的登船攻势彻底瓦解,只剩下海水中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那是幸存的战败者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夏天南意气风发地下令:“敌人的招数用尽,现在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所有战舰围歼郑芝龙残余船队,陆军做好登陆作战准备,务必斩草除根!”
一直保持着“战列线”阵型迎敌的主力舰队调转船头,划出一道弧线,成一字型往西面驶去。后方庞大的运输船队也升起船帆,跟在战舰的后面。
等待在出海口处的三桅炮舰上,郑芝龙放下千里镜,捂住胸口,感觉心中绞痛。这可是郑家的精锐,身经百战的战士,足足四五千人啊,就这样葬身于炮火之下。
一旁的郑芝莞、郑彩等人惶恐不已,纷纷劝道:“大哥,事已不可为,咱们撤回中左所吧?琼州营再猖狂,总不敢明目张胆攻打卫所所城……”
郑芝龙英俊的面孔此刻非常狰狞,他咬牙切齿地说:“就这样撤回,岂不是成了丧家之犬,从此江湖上我郑芝龙还如何抬得起头,福建洋面不就成了琼州营的天下了?我不甘心!”
郑芝莞心想,大哥这是魔怔了,大丈夫能屈能伸,郑家也不是没有落魄过,当初执意接受招抚,结义兄弟“十八芝”反目成仇,在钟斌、李魁奇等人的打击下,一度只剩下几百人马、十几条船,最后还不是挺过来了?怎么家大业大之后,反倒放不下了呢?
正待继续苦劝,远处的琼州营舰队浩浩荡荡开了过来,看样子是想乘胜追击,将郑家一网打尽。
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炮船和运兵船都葬送了,现在只留下三艘旗舰级别的三桅炮船和几十条小号福船,无论从火力和人数上都无法与刚才战败的船队相提并论,面对携大胜之威、气势如虹的琼州营船队,哪有还手之力?
所有人慌忙劝道:“大哥,撤吧,大丈夫能屈能伸,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大龙头,退到所城,依仗城防,他们的炮船再厉害也奈何不了我们……”
“大龙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
在一片嘈杂声中,郑芝龙充耳不闻,两眼充血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琼州营船队,恨不得亲自操炮将其轰成碎片。
船小好调头,冲在最前方的是个头最小巧的武襄级巡逻舰,武毅级和永乐级战舰反倒落在了后面。
靠近郑家的船队后,16艘武襄级巡逻舰散开成扇状,朝围绕在三桅炮船周围的小号福船开火。
“轰轰轰”,30斤的实心弹飞向这些福船,顿时船上哭爹喊娘的声音响成一片。这些小号的福船在战斗中只是装载一些物资,搭载一些辅助人员,必要时可以点燃作为火船,根本不是战斗的主力,论吨位和坚固程度,既不如大青头炮船,也不如运兵的中号福船,几炮下来就把船砸个稀烂,还手之力都没有。
在猛烈的炮火攻击下,这些福船要么被砸烂沉没,要么就干脆开溜,撤出战场,毫无为主将当炮灰的觉悟。
于是三艘三桅炮船就直接面对炮火的攻击,武襄级巡逻舰围住三艘船,火力全开,炮弹不要钱一样倾泻过去。
可是这三艘吨位堪比武毅级的大型炮船是郑芝龙花费重金在大号福船的基础上改造的,坚固程度不亚于琼州营的战舰,即便在十几艘巡逻舰的围攻下,被砸出无数弹坑,依然没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