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崇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咬牙切齿道:“朕勤勉治国,殚精竭虑,无时无刻不牵挂国事,可手下都是一群废物,没有一个人让朕省心!洪承畴才打了几场胜仗,现在又要步杨鹤、陈奇瑜的后尘吗?”
这句话很重,等于明说文武百官都是一群废物,温体仁、张凤翼等人才抬起头,闻言立刻又俯下头,说道:“臣等无能,请陛下治罪!”
“臣无能,请治罪,来来去去就是这一句话,就不能给朕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吗?”崇祯拂袖怒道。
来回踱了几步后,崇祯强压住自己的情绪,对黄猛甲说:“你先退下,朕有些事情要处理。”
黄猛甲自从知道对面这个“黄爷”是皇帝后,坐立难安,又没人教过他面见皇帝的礼仪,不敢乱动,也不敢乱说话,如坐针毡,听到这句话后如释重负,也不说话,磕了三个响头后退了下去。
崇祯本来心里一肚子火,见到黄猛甲这笨拙的举动忍不住扑哧一笑,情绪倒是好转了不少。他看了看黄猛甲的身影,若有所思,叫过王承恩,耳语了几句。王承恩连连点头,应道:“奴婢知道了。”然后匆匆追了出去。
黄猛甲出了御花园,自有小太监带着他出宫,只是紫禁城实在太大了,走了半天还没到玄武门。
王承恩匆匆忙忙从御花园追了出来,正想让人赶上去拦住黄猛甲,把皇帝的话告诉他,却被一人挡住去路。
“王公公这么急急忙忙是要去哪里啊?”
王承恩抬头一看,竟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曹化淳。他与曹化淳的渊源很深,没去信王府之前,他就是曹化淳名下的小太监,双方有一份香火情在。王承恩是个讲情义的人,虽然他现在贴身服侍崇祯,地位不比曹化淳低,但是面对曹化淳时仍然以晚辈自居。
“原来是厂公。我奉万岁爷之命,去追一个外地武官,劝他留在京城效力。”
曹化淳哑然失笑:“万岁爷是天子,想要留谁,一句话的事,哪用得上一个‘劝’字?”
王承恩叹了口气:“万岁爷很欣赏这人,不愿以君王身份强压,咱们做奴婢的,也只能照做了。现在万岁爷心情很不好,留下这个人可能会让他开心一些,还请厂公恕罪,不能陪你说话了,我必须走了。”
曹化淳眉毛一挑,追问道:“万岁爷何故心情不好?我正要去找万岁爷禀报几件事,这会儿去是不是不妥?”
何止不妥,简直大大的不妥,王承恩心想,坏消息之一就是有关你的门人常昆的,这时候去简直找骂。
他犹豫了一番,觉得还是告知对方为好,也算送个人情,反正随着常昆被押解进京,这件事迟早对方也会知道的,不算自己泄密。
“厂公,有件事必须让你知道。”王承恩贴在曹化淳耳边,告诉了他关于常昆的事。
曹化淳大惊失色:“还有这事?常昆这个杀才,这不是连累我吗?”
王承恩点点头:“所以厂公这几日还是不要去触霉头的好。我走了。”
曹化淳眼珠转了几下,伸手一拦:“等等,王公公不妨好人做到底,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我保证这个武官心甘情愿留下。如果这件事办得让万岁爷高兴了,说不定就不会责骂我了。”
王承恩迟疑道:“这……”他想了想,皇帝要留个小小的千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管是自己还是曹化淳出马,都是杀鸡用牛刀,只要目的达到,谁去都一样,便点点头,“也好。”
黄猛甲随着小太监行至玄武门前,正要出宫,忽然后方脚步声响起,有人大喊:“前面的人止步,宫门暂时不准出入。”
一行人莫名其妙停下脚步,这时一个身穿麒麟袍的中年太监带领一群侍卫追了上来,打量了他几眼,傲然问道:“你就是广东来的千总?”
黄猛甲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瞪着对方:“你又是谁?”
一名侍卫大声呵斥:“休得无礼,这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总提督京营戎政的曹化淳曹公公,还不跪下磕头?”
公公?原来又是个太监。黄猛甲哼了一声,跪皇帝也就算了,跪你个阉人又算怎么回事。他也没跪下,直愣愣地问:“我不懂什么秉笔毛笔,也不知道什么东厂北厂,有什么事快说,我还要出宫,赶回去向将军复命呢!”
曹化淳自幼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在宫中受到良好的教育,诗文书画,样样精通,在天启年间就深受当时的司礼监大太监王安赏识,后被安排进了信王府,崇祯即位后又被委以重任,半辈子顺风顺水,心高气傲,无论在文臣还是武将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心态,何曾见过这样的恶劣态度?要知道,除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身份,仅凭一个东厂提督的身份就足以让人闻风丧胆,哪怕阁老在他面前都不敢托大。然而今天,居然被一个小小的营兵千总怼了!
他目露凶光,一字一句地说:“你不必急着赶路了,因为你出不了皇宫。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路是留下,在京城给万岁爷效力,一条路是去见阎王。”
如果是崇祯亲自开口,黄猛甲反倒会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是好,就算王承恩轻声细语挽留,也好过曹化淳的威压。黄猛甲草莽出身,对于东厂提督、司礼监这样的权力阶层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害怕,在他眼中,只有武力才是解决世上事情的唯一手段。别说他不愿留下,就算愿意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