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1635年)十月,时隔不到一年,后金军再次大举入寇。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偕同饶余贝勒阿巴泰、英诚公扬古利统帅大军从独石口突破长城防线,直扑北直隶。八天后,大军云集京城附近的延庆县,败明军七次,俘获人畜一万三千二百三十。为防止大军乘虚而入,京师全城戒严,并急招各边镇精兵勤王。继崇祯二年己巳之变后,北直隶再次被战争的阴云笼罩。
后金入寇消息传到山东时,却并没有引起当地军民太多的担忧。毕竟在官府和百姓看来,鞑子前几次入寇,要么就在宣府、大同等地劫掠,要么就在京城一带袭扰,抢完就跑,从不会南下,所以鞑子的大军虽然离山东不过几百里,也没有多少人担心自己会遭殃。很多人都认为,老天爷是公平的,山东才从叛军的肆虐中解脱出来不久,不可能再遭受兵灾。
此时的登州城外,林伟业还在督促修筑军营要塞一体化的棱堡。对于技术宅的军迷而言,能够亲手修建一个永久性的棱堡,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当年为了抵抗何如宾的大军,在博辅附近曾经修筑了一个夯土的临时棱堡,但战后很快推平了,在他心中一直留有一个遗憾,现在终于可以弥补了。
苏粗腿带领新招募的独立团士兵正在附近操练。他主动提过出让新兵协助兵营的建设,被林伟业拒绝了。他的意见是:有谢巡抚的帮助,民夫和工匠的数量足够,不必让士兵充任苦力。独立团新建,除了少数骨干,新兵蛋子太多,应该加紧操练,免得碰到敌人枪都不会开。
后来的事实证明,林伟业的谨慎是正确的。
于是苏粗腿便带领新兵全身心投入了训练。从临高运来的枪械弹药已经抵达登州,不过苏粗腿没有急着让新兵练习枪械,而是从最基本的队列、刺杀练起,倒是炮兵跟随临高来的教官开始了山地炮的试射,每日另一端的临时靶场上炮声隆隆——因为独立团是从零开始,人才不足,和临高本土的一团和二团有所区别,没有团属炮兵营,只有四个不满编的步兵营,所以用的炮也只有营属炮兵连使用的6斤山地炮,大杀器10斤野战炮并没有配备。
这天,马威来到兵营工地,找到林伟业,向他请示:“大人,谢巡抚称莱州与登州交界处的密神山有一股马贼活动,据说是部分叛军残兵与当地山贼勾结,打家劫舍,因以马军为主,官府无力征剿,询问卑职是否能前往镇压。卑职想带领骑兵营去试试,就当练兵了,这些人骑术练得都不错了,可惜没见过血。”骑兵营归总兵直辖,虽然战时可由副将苏粗腿指挥,但平时有很大的自主权,所以要出兵剿匪不需征询苏粗腿的意见,而是要向林伟业请示。
正沉浸在工地包工头角色的林伟业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登州总兵的身份,当即笑呵呵地说:“既然是谢巡抚的意思,又是保境安民的好事,你去吧。不过记得不要越过东三府的边界,毕竟西三府是山东巡抚的管辖范围,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马威口中应下,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打定了主意要练兵,这支马贼就必定要追杀到底,否则骑兵营的第一仗就未竞全功,不仅影响士气,他这个千总(骑兵营长)也没面子。至于会不会追出东三府的范围,那就不敢保证了,反正新任山东巡抚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这支骑兵和独立团名义上是隶属于登州的兵马,实际上是平南伯的人,山东官场几乎都心知肚明——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任性的决定会带来怎样的蝴蝶效应。
第二天,骑兵营在马威的带领下从登州西门鱼贯而出,蹄声隆隆,如同旋风一般往西而去。
东边日出西边雨,北直隶阴云密布的局势并没有影响到广东,平南伯的婚事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琼州府、临高县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
经过紧锣密鼓的筹措安排,迎亲的路线和队伍、新房的布置、沿途的安保措施都有条不紊地进行,时间很快来到了十一月初九。
初九是黄道吉日,宜嫁娶、出行、祭祀、祈福。庞大的迎亲队伍来到了广州,从码头出发前往慕天颜的一处私宅迎接新娘子——虽然谢文君平日都随同舅母住在巡抚衙门后院,但是迎亲总不能上衙门,于是改为舅舅的私宅。
国人一向喜欢看热闹,更何况这是广东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平南伯娶亲,半个广州城的百姓几乎都来了,万人空巷,把沿途必经的路线围的严严实实,要不是全副武装的琼海军士兵设置了人墙阻拦,恐怕花轿都难以前行。
为了维保证迎亲的顺利,广州知府余葆成几乎把全城所有的衙役、捕快都派出来了,协助琼海军士兵维持秩序——这场婚事涉及一南一北两个巡抚、一个伯爵,其中两个还是本地的巨头,哪个他都得罪不起,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苟二贵混在人群中,紧紧夹住怀中一把匕首,满眼仇恨地盯着花轿行进的方向——他想等迎亲的队伍接到新娘子后,趁乱冲进去扑杀这个女子。杀不了姓夏的,杀了他的女人,也能解气。虽然无论成功与否,这么做的后果等同于送死,可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初从广州尾随何如宾的大军重返琼州后,他一度以为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可是广东大军的惨败给了他当头一棒,再后来夏天南领兵悍然进犯广东,炮轰广州城,并逼迫当时的两广总督王尊德缔结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