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出卖高迎祥的那个闯王旧部?”夏天南对这个带路党有印象,当时求雨山一战,高、张联军大败,高迎祥逃进密林,钻了山洞,正是这个黄龙主动投降,透露了高迎祥的踪迹,追兵才能轻而易举地抓住这条大鱼。
王启年解释:“这人投降过来之后,既不能在军中重用,又不能弃之如敝履,很难安置。这次往京城派驻联络人员,把他送过去比较合适,能做点事最好,就算做不好,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这个提议不错,就这么定了。”夏天南表示赞同。对于这种没有节操、毫不犹豫出卖旧主的人,不能重用,谁知道他下一次会不会出卖新主人?但是留下此人,能起到千金买骨的示范作用,让将来的对手看到投降的好处,削弱他们的战斗意志。那么委派他做一个“驻京办主任”的闲职,是一个不错的安排。反正只负责传递京城的消息,接触不到琼海军的决策层,就算他尸位素餐甚至变节,也不会有多少损失。
黄龙的前程就这么被决定了。不过他本人对这个决定很是满意:当初跟着高迎祥混,不就是图混出个人样来吗?现在拿着琼海军的月俸去京城“打卡上班”,见识花花世界,轻松又惬意,何乐而不为?第二天,他就高高兴兴带了几个情报司的人乘船出发了,甚至比前往西北、辽东的人还早。
刘黑子是第二批出发的人,他可不像黄龙那样轻装上任,而是带去了一支规模不算太小的船队。除了棉布、药材、烧酒、军火等物资,还有特战队队副黄敢率领的两百人——这些人是夏天南派去保护这批物资的,顺便给他这个琼海军特使壮壮声势。
船队半个多月后到达了山东,在登州登陆。
这时候苏粗腿正是整编山东官兵、编练新军的时候,忙得脚不沾地,谢三宾为了配合夏天南从军队入手逐步控制山东全境的计划,帮助苏粗腿协调山东巡抚衙门和各地驻军的关系,也是忙得不亦乐乎——即便有圣旨授予了夏天南节制山东兵马的权力,而且琼海军凶名在外,但是整编计划涉及山东巡抚的兵权,以及各地将领的饭碗,自然不会一帆风顺,明里的反抗没有,暗地里的掣肘不少,甚至以各种理由出现的大大小小的摩擦也不少,当然都被独立团毫不留情地镇压了。
面对这支前往陕北的特遣队伍,谢三宾和苏粗腿虽然不能亲自接洽,但还是各自派出了人手。刘黑子上岸后,登莱巡抚衙门的人招待他们歇息了一晚,然后安排了向导,苏粗腿派出了独立团的两个连随行护送,一直送到河南境内的濮阳附近。
山东虽然经历了叛军作乱和鞑子入寇,但目前处于琼海军的“保护”下,一路还算安稳,很少见到盗匪出没,沿路的州县虽然稍显破旧,但百姓的精神面貌还算不错。
刘黑子经过聊城的时候,和地里劳作的百姓唠了会嗑,询问他们的现状,想和琼州做个比较。
有上了年纪的大爷告诉这位带兵的“军爷”:“官府现在劝课农桑,在兵灾和鞑子入寇时逃难的人陆续回来了,现在都在把原来抛荒的土地复垦。虽然朝廷今年又加了啥练饷和剿饷,赋税更重了,但是一家老小齐上阵,只要老天开眼,不旱不涝,还是能勉强活下去的……”
还有消息灵通的人在一旁插嘴:“听说山东来了个侯爷,要插手赋税的事,说是要代缴赋税,相当于让咱们都给他当佃户,缴纳的粮食和赋税仔细算下来还不如给朝廷的一半,要是真干成了,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原来琼州的代缴赋税模式已经向山东输出了,刘黑子想,将军还真是雷厉风行。他问:“你们觉得这样靠谱吗?”
百姓们并不知道这个军爷就是侯爷的部下,七嘴八舌地议论:
“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听说过还有人能和朝廷对着干的,这侯爷这么干不是拆朝廷的台吗?听着就不靠谱……”
“怎么就不靠谱了?听说把鞑子从山东赶跑的就是他,而且当初平叛也立下大功,这样的人厉害着呢!我就想他能把这事办成。”
“其实你们都不知道,代缴赋税,朝廷拿的一文不少,只是那些粮长、衙门户房当差的、官老爷的火耗、浮收没有了了,这些中间环节才是大头,那个侯爷要对付的不是朝廷,而是这些人。这些家伙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看到当兵的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刘黑子对说这话的人竖起大拇指,赞道:“老哥明白人!看得透彻。”
还有年轻人跃跃欲试地说:“听说侯爷的手下在东边招兵,倒是想去试试……”
便有老成持重的长辈教训他:“老话说得好,‘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老老实实在地里干活才是正经……”
刘黑子大笑:“老叔,给侯爷当兵可不是那些卫所的叫花子兵,饷银丰厚的紧,当一年兵抵你全家种两三年地了!”
了解了当地情形,顺便给苏粗腿打了广告之后,刘黑子留下叽叽喳喳的村民,继续前行。
进入河南境内后,四周渐渐变得荒芜起来。有时走上百里,都不见人烟,沿途的枯骨倒是不少。
黄敢感概道:“到了这里,才知道临高简直是世外桃源,都是大明的天下,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刘黑子说:“所以这江山得让将军来坐,天下百姓才能都过上临高百姓的日子。”
队伍到达新乡一带时,四周逐渐出现了零星的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