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时江浙巡抚苏善道收受贿赂,贪污赈灾款,袭击钦差,训练私兵意图谋反,罪证确凿,被判处满门抄斩的消息就像长腿了一样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众御史联名上书请求重新拨放赈灾粮,江南到底熬过了这一场大旱。
姜白住在京城有名的客栈福满楼,沈霁包的房,天天好酒好肉供养着,硬把她养成了大爷。
今个是钦差入城的日子,姜白一早收了信,就坐在客栈临街的茶厅等。街上人潮涌动,茶厅也由此沾染些喧闹。卖唱的小翠怏怏的放下手里的拍板,往日唱惯了的青词今儿个毫无吸引力。
她在姜白对面坐了,先喝了一盏茶润润喉:“这钦差一入城,我怕是什么生意也做不成了,原还想着去不去凑这个热闹,现在倒不用我选咯!”姜白冲着楼下大堂说书的老秀才努了努嘴:“人家这生意不是火爆的很!”
老秀才正讲到:“这陈大人可是家学深厚,少年英才。他父亲是北地鸿儒陈学庸,母亲是王氏贵女,舅公更是如今的内阁次辅!他二十岁就名题金榜,如今赈灾有功,皇上提拔他为户部侍郎。他如今可才三十有一!”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那老秀才又接着说:“再说这陈大人被苏善道掳去,又是如何将消息传回京城?全赖陈大人的义弟,此次作为护卫队长的沈家三郎,沈霁。这沈霁也是难得的將才,他是圣上钦点的武状元,自幼便身怀大力,又武艺高超。他不仅有武艺如关公,更有才智胜诸葛,一路上过关斩将,击破了苏善道销毁证据的妄想,单枪匹马将苏善道的罪证送回京城!这回沈三爷立了大功,怕是要做将军!”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那老秀才拍了拍惊堂木:“既然如此,今日不才便为大家讲一讲这沈三爷的英勇事迹!”
姜白这边侧耳听着,小翠见她神色有异,一脸的狐疑:“阿白,想什么呢?”姜白抿了抿唇:“老秀才把沈某人夸的上天入地绝无仅有,我这边听着,替他害羞呢!”
“这你都能听到!真是牛!”姜白笑了笑,和她说笑起来。
不一会街上有呼喊声传来,穿着布衣的民众,骑马的世家少爷,还有临街微微掀起的纱窗后的闺秀,这些人明明身处不同的地位,却在迎接着同一个人。
陈隽入城了。
姜白看着四下里的人声鼎沸,心中冷笑,有人想做大声势捧杀陈隽沈霁二人,却也不问问她同意不同意。要知道这眼下他二人这辉煌成就可是她下了大本钱,拿命搏来的,要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插一脚就插的成,她不如立刻找块豆腐撞死。
沈霁从后门溜进了茶厅,老秀才正讲到:“一骑独闯戈壁滩,风沙不耐九尺汉!”姜白听得津津乐道,沈霁却苦了一张脸:“这有啥好听得,全是胡编乱造!”姜白促狭:“听得不就是沈将军英勇无比!”沈霁心里暗道:这么一来这丫头的功劳全都落在我的头上,还不一定她要从哪里讨回去!一时沉默了下来。
小翠见这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便知道有些事她不该听,抱着拍板下楼了。姜白这才开口:“陈大人那边如何了?”
“大哥昨天就见过了圣上,只等明日上朝看那些人怎么蹦跶了。”
姜白扬唇:“但愿他别忘了该给我的赏。”沈霁瞅着她:“就算皇上真的给你苏老狗家财的三分之一,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寻一处精致房屋,养几个机灵的奴仆,养老咯。”
“才六岁的毛丫头就想养老,也不知道你这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左右我全家就我一个,吃喝无忧就那么过呗!”
“要不我们替你找找?说不定就找着了。”
“有什么用,就当我被吃了就算了!但是那两个,朱彪和王二狗,可找到了?”
“杀头凌迟的大罪,跑不了。”沈霁有点伤心,明明连这两个人都找到了,再往前一步就能找到她的家人,她却无论如何不许再查,想来是真的伤心了。
他叹了一口气:“要不以后你跟着我过吧!”姜白很鄙夷的看着他:“你居然好这口,连个残废的小女娃都不放过!你媳妇知道吗?”
“靠,爷看上谁也不能看上你啊!”沈霁憋红了脸:“你这个臭丫头想的什么美事,我意思是拿你当个女儿。我沈霁打小在京城长大,家中父母都不在世了,有两个兄长,一个在居庸关,一个在函谷关,都是敞亮的汉子。我到现在二十七岁,做你爹也是绰绰有余。至今没有娶妻,你头上没有嫡母压着,家里倒是有几个姨娘,成不了气候。你去了,后宅你最大,她们全都得供着你。”
姜白被他讲得有些意动,这简直是她理想生活的模版。只是沈霁可说不出这般话,怕是陈隽支了招想着把她留下。这分分钟是给人做老妈子一辈子的节奏!
姜白抬眼,正对上沈霁期盼的目光,她在里面读出了满满的真心,原本的犹豫不由得软化,罢了,原本不就是看出他有将星之才却莽撞过分才有心提点一二,就当是长期投资算了!姜白白了他一眼,心里默默嫌弃他的没用,扭头看向窗外。沈霁等的急了,以为她不同意,心里有点着急,手里的茶盏捏的紧了,竟一不小心捏爆了。茶水迸出,溅了姜白一脸。
姜白一脸纠结的看向眼前的男人,他这么蠢,自己真的不是自找麻烦?沈霁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嘿嘿地干笑。
姜白又白了他一眼:“叫沈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