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卡都还未来得及放进卡槽里,房间里没有点,只有浴室那边隐隐投来几分幽暗的光线。
在黑暗中,人的视线受阻,其他感官便会变得敏感得多,当陆东庭的声音穿透黑暗到达她耳里的时候,出了感受到他沉重灼热的呼吸,她还意识到他现在正处于隐忍的边缘。
他声音微哑,“你一直都知道?”
“我的身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苏窈转头对上他漆黑的深眸,“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大难不死,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是不是?”
况且,她那个时候不过才产后四个月。
苏窈的目光在黑夜中,平静得仿佛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任何石子都惊不起涟漪,而陆东庭的,则是深潭,一望无底,只听得见他紧绷的嗓音低低沉沉,“那你还去拉斯维加斯,喝酒,抽烟,如此不听我话,任意妄为,苏窈……”
苏窈说得云淡风轻,“有时候没机会的事情,就不必再为之奋斗了,其实吧,我也不在乎……”
“我在乎!”
陆东庭回答都斩钉截铁,声音太过急,太过硬,沉沉地响彻在安静偌大的房间里。
苏窈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发这样大的火……
“如你所说,我真是有病才会放任你出去,才会相信你会善待自己的身体。”
而她从始至终都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这样做,目的不是更明显……
陆东庭抚着她的脸,手缓缓下移放在她的脖颈处,咬着牙,“你对自己倒是挺狠的,为了切断后路不惜一切。”
掌心已经贴着她的脖子了,苏窈目光熠熠的盯着他,一动不敢动,他一把将她紧紧抱住,直往自己胸口里摁。
苏窈怔住。
“但是难受的从来不是你。”
他的声音已经沉得不像话,细究可察觉出那丝藏在深处的沉痛,他才尽力压制。
“你以后听话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东庭一面死死箍住她,一面伸手安抚着她的背脊,让苏窈觉得现在的他有些不可思议。
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苏窈几乎要窒息,她叹息了一声,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陆东庭……”
陆东庭没松手。
“我在……努力了。”苏窈说。
“你怎么努力了?”
“我已经尽力在,”她动了动喉咙,又说:“尽力走出去了。”
她过了会儿,见他没有变化,又说:“其实,我这辈子只生陆希承一个孩子,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陆东庭始终以沉默应对,苏窈觉得,这时候,陆东庭反倒是成了需要被安慰的那一方。
她的确是故意忽视过他所遭受的精神折磨,那时她觉得自己很苦,所以陆东庭的苦在她眼里不值一提,也无须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