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仲仁何事?”桓容转过头,嘴角咧开,满脸都是笑容,活似突然捡到金子。
“……”他没事,明公表现委实怪异,怕是有事。
忽略荀宥奇怪的表情,桓容咳嗽一声,搓搓拍红的掌心,命人送上兵册,开始仔细翻看。
可惜的是,兵册上只有本人的姓名籍贯,以及擅长兵器等基本信息,关于祖上则没有提及。单是这么找,实在没法确定是否还有“大漏”可捡。
翻过半册,桓容知道事不可为,将人一个个叫来更不可行,干脆暂时抛开,等打下寿春、拍扁袁瑾那厮再说。
桓容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
只要大漏在侧,入手不过早晚,无需太过心急。
压下骤起的兴奋,桓容放下兵册,转而和荀宥商讨战事。
“沿途村落尽空,袁瑾必将以人为盾。明公下令攻城需得谨慎,以防日后为人攻讦。”
如果桓容仅安于一方,打算毕生做个权臣,那么,名声有瑕并无大碍。但他有意大位,为日后考量,寿春之事就不能率性而为。
之前传出凶恶的名声,对象要么是胡贼,要么就是骗子,流传于民间,记载于史书之上,总是褒过于贬。
今次则不然。
城头上是汉家百姓,如果一味-强-攻,造成太大死伤,世人固然会指责袁瑾残-暴,桓容同样会被泼上脏水。
“袁瑾有意北投,不念百姓,明公实不能为。”
翻译过来就是,袁瑾不要脸,一味的作死,桓容绝不能这么干。
和脑缺之人掰扯,更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以防被带进沟里,做出同样脑缺之事。
“我知。”桓容点点头,道,“我已给秦雷送信,想必这两日就会有消息。”
“那……”
不等荀宥将话说完,一只灰黑色的鹁鸽突然飞入帐中,盘旋一周,径直落到桓容肩上,乖顺的蹭了蹭他的脸。
“回来了?”
桓容点点鹁鸽的小脑袋,引来“咕咕”的叫声。随后取下鸽腿上的绢布,展开看过,神情微变。
良久之后,桓容将绢布递给荀宥,轻轻敲着桌案,突然冒出一句;“仲仁,拿下寿春之后,我想见见这个袁峰。”
“明公,斩草需得除根!”
“我知道。”桓容沉声道,“两者并不冲突。”
荀宥凝视桓容,确定对方不会改变心意,唯有压下到嘴边的劝告,只等拿下寿春再议。
太和五年,八月丁酉
夜色渐深,一条黑影无声穿过廊下,躲开巡视健仆和护卫,潜入袁瑾的居处。
室内灯光昏暗,酒觞滚在屏风前,袁瑾躺在榻上呼呼大睡。一名美-妇伴在身侧,观其年纪,竟比袁瑾长了数岁。
显然,袁公子的孝心很值得商榷。
斩衰三年,他连三个月都没坚持下去。
黑影行至榻前,手中寒光微闪。
袁瑾骤然惊醒,未及出声,嘴已被捂住。想要抽-出榻边的宝剑,手臂竟被死死按住。侧头一看,美-妇正冷冷的看着他,满脸都是恨意。
匕首当胸-刺-入,袁瑾喉间发出咯咯的闷音,表情狰狞,双眼布满血丝。
为防鲜血飞溅,足足等了五息,秦雷方才抽-回匕首。
袁瑾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按住他的美-妇犹不解恨,自发间-抽-出银钗,举臂狠狠扎下。
和秦雷不同,美-妇压根不在乎被鲜血染上,一下又一下,青色的床帐溅满血痕,似绽开点点红梅。
血腥味弥漫内室,逐渐压过了浓重的酒气。
秦雷绕过屏风,揭开香鼎,投入一注新香。
就在他回身时,一个矮小的身影走进门内,不叫也不哭,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不怕我杀你?”
袁峰摇摇头,看一眼秦雷手握的凶-器,又看一眼屏风后,开口问道:“他死了?”
“死了。”
“能让我看看吗?”
秦雷侧身让开,袁峰快步走进屏风,见过倒在血泊里的袁瑾,又看向举着银钗的美-妇,表情终于变了。
“保母……”
“郎君,奴不能再护着您了。”
美-妇放下银钗,擦干脸上的血迹,柔声道,“他死了,城中定然会乱。奴已安排人手带郎君出城。郎君舅家不可去,京口的郗使君是先使君旧友,无论如何能保得郎君一命。”
袁峰没有点头,而是看向站在屏风外的秦雷。
“他是谁?”
美-妇没有回答,秦雷开口道:“仆乃桓使君帐下。”
“桓使君?”
“新任幽州刺使,当朝大司马桓温嫡子。”
“我知道,大父曾同我说过。”袁峰过于早熟,全然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
想了片刻,他对美-妇道:“我不去京口。”
“郎君?”
“我去见桓使君。”袁峰静静开口,“大父是被大君所害,阿柏没死,他知道府内藏金的地方。”
说到这里,袁峰抬起头,看向表情微变的秦雷,道:“我把这些都给桓使君,还有城中的仆兵,只望桓使君能答应一个条件,留下我和保母性命。”
“郎君……”美-妇双目含泪,想要抱住袁峰,又怕身上的血迹弄脏了他。
秦雷沉声道:“此事仆不能做主,不过可代郎君送信。”
“好。”
“仆有一问。”
“可。”
“郎君不恨使君?”
“不恨。”
“为何?”
“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