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住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杨广声音低沉。
“无论梁州是否还在阿父手中,无论儿是否能泄出胸中怨愤,儿始终记得,儿是汉家子!”
话落,杨广稽首,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他的确是心胸狭隘,刚愎自用,喜好-争-功,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始终能牢记自己的身份。
他是弘农杨氏子孙,是汉家子!
投胡?
绝不可为!
不言日后录于史书,便在当下,杨氏必当被万人唾弃,他会成为全族的罪人!
杨亮缓缓起身,按住杨广的肩头,沉声道出一句话:“此事之后,我会上表朝廷,请辞梁州刺使。”
“阿父……”杨广瞪大顺眼,想要出言,却被杨亮止住。
“桓敬道少有美名,怀经世之才,今统辖两州,手握雄兵近万,我观其志,未必下于其父。”
杨亮收回手,看着前露惊色的杨广,道:“桓元子早年英雄,晚年却被声名所累,且为兵家子,不为建康士族所接纳,桓敬道则不然。”
“阿父,”杨广咽了口口水,“他……”
“桓敬道有晋室血脉,其母乃晋室大长公主。早年师从于周氏大儒,得良才美玉之评。”
“海西县公在位时,台城一度传出流言,为父未掌十分,却也知晓五六分。”
说到这里,杨亮突然停住,神情很是复杂。
“阿子,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语毕,杨亮深深叹息,“让人看着吕延,州治所内自有为父,小心莫要露了痕迹。”
“诺!”
“依其所言,长安恐要出兵。需遣人驰往武都,给淮南郡公送信。”
“诺!”
“待淮南郡公归来,说不得还要演上一场好戏。”杨亮背负双手,冷冷一笑,“苻坚王猛如此小看我父子二人,总要让他们吃下一记教训!”
杨广再次应诺,表情中浮现一抹狠意。
与此同时,秦璟率骑兵攻入朔方城。
骑兵的确不善攻城,但北地大旱,城中人必要到城外取水,否则将兵都要渴死。加上有杂胡作为内应,趁着城门打开,斩杀推动绞索的氐兵,用木棍架住绞轮,使得城门无法关闭。
浓烟升起,城外埋伏的骑兵得到讯号,立刻策马飞驰,呼啸着从城门突入。
守军措手不及,多数被一刀毙命,尸身滚落在马蹄下,转眼被践-成-肉-泥。
秦璟一马当先,长-枪-横扫,凡是拦在途中的氐兵皆殒命当场。
一个队主运气不好,被-枪-头穿透胸腔,竟被带着一同飞驰,惨叫声中,鲜血如雨般泼洒。
见此一幕的鲜卑人和匈奴人发出狂呼,兴奋得双眼泛红。
“汗王!”
不知是谁喊出这一句,附和之人越来越多,入城的骑兵齐声高呼,呼声瞬间压过了氐兵的惨叫。
最后一个氐兵死在长-枪之下,一队骑兵手持火把,投入昔日的太守府和兵营。
大火熊熊燃烧,城内的汉人和杂胡被聚拢到一处,部分被送回秦氏辖地,能持刀上马、开弓射箭的,当场加入骑兵队伍,随五千骑兵一同拼杀。
熊熊大火照亮秦璟身上的铠甲。
长-枪-上挑着守城将官的人头,鲜卑骑兵和匈奴骑兵发出狼群般的吼声,敕勒和杂胡纷纷拉起弓弦,击打刀鞘。
火光中,浓烟滚滚而起,“汗王”的吼声响彻北方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