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吏接手重录户籍,更为详细的为城内百姓造册,并将豪强、庶人以及胡汉分类,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十分清楚明白。
桓容抵达刺使府,本以为会看到杨安的家眷。万万没有想到,府内静悄悄,没有半点人声。命人入内查看,回报却是,杨安的家眷尽数被杀,一个不留。
因府门未被破坏,且人明显死去多时,动手的不可能是外人,有极大的可能是杨安自己。
“抬出去,葬了吧。”
桓容看一眼洞开的府内,顿时打消了进府的念头。
“搜查府内是否有密道,如遇到奴仆,当仔细询问。”
“诺!”
周延和魏起各率一队士卒,在府内展开搜寻。
桓容掉头赶往州之所,见过几名转投的州官,命其送上户籍、粮库和税收等相关记录,交由随行参军对照查阅。
“仇池、武都粮产不亚汉中,且靠近吐谷浑,常有边贸,税收不菲。”
“杨安盘踞此地多年,本可借优势发展,奈何秉性贪婪残酷,只知盘剥,不知育民。比起上任刺使,实在差得太远。”
氐秦立国二十余年,梁州刺使换了数任。杨安任职期不算最长,税收却是最重,盘剥也最为严酷。不是前朝积累的底子,加上他之前的刺使实打实的干了几件实事,此地早已民不聊生。
将查阅簿册之事交代下去,桓容又转道前往军营。
因氐兵全部派去守城,整座大营空空荡荡,却是规整肃然,不见半点凌乱。
“将俘虏分开看押,如有重罪,严惩不贷。”
走进杨安处理军务之所,桓容坐在上首,下令召集军中文武,商议下一步该当如何。
仇池的仗打完,不代表难题解决。
事实上,一切刚刚开始,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不只是外部的敌人,还有来自建康的深坑暗算。
想要避开所有暗坑,可能性实在太低。
他所能做的,唯有将一部分利益分出去,尽量多的拉拢临时盟友,不求对方为自己摇旗呐喊,至少肥肉吃到嘴里,不会转身就翻脸,帮着旁人一起给自己挖坑。
“战报需得送往建康。”桓容扫视众人,目光落在贾秉身上,“劳烦秉之。”
“诺!”
“另外,仇池、武都皆下,定要派兵驻守,并上表朝廷,请选两地太守。”
寻常官员可从当地任命,太太守一职至关重要,别说建康,桓容都不放心交给当地豪强。若非人手不够用,连主簿和主记室他都想亲选。
奈何条件不允许,思来想去,只能给江州和荆州送去书信,希望两位叔父能有好的人选。
分给外人的蛋糕终归有限,表面看着不错,实际只能是边角。
最核心的利益,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桓容已成靶子,不能再引更多侧目,交给桓豁和桓冲,叔侄三人一起扛枪,建康士族和郗愔加起来,也要仔细掂量掂量。
“还有一事,梁州……”
桓容升帐,同麾下文武讨论即将面对的问日,远在梁州的杨亮和杨广父子接到从仇池送回的书信,经过一番商议,悄无声息的派人包围了吕延的藏身处,将他和密会的探子全部拿下。
同日,两名职吏被请入刺使府,再没有出来。
杨广走进府内暗室,看着满面震惊的吕延,不禁讽笑道:“数日不见,吕兄一向可好?”
见杨广出现,吕延先是一喜,以为对方是要救自己出去。听到他的话,喜意顿散,心中生出不祥预感。
“郎君何意?”
“何意?”杨广上前半步,隔着木栏,直视吕延双眼,冷声道,“吕延,你小看了我,小看了弘农杨氏!”
“你以为我同桓敬道不和,就会改投氐人?”
“我乃杨氏子,生于汉家,死于汉土!王景略纵能窥破天机,却看不透人心!”
吕延满面震惊,猛扑向前,牢牢握紧木栏。
杨广半点不受影响,继续道:“我今日来见你,不过是让你做个明白鬼。中原战乱百年,胡族屠杀万千汉人,汉家风骨仍存!”
“如王景略之辈,纵有雄才大略,被称贤能,其投靠胡贼,我不屑与之为伍!”
说到这里,杨广话锋一转,“还要感谢吕兄提醒,家君严查州治所,该除的已经除掉。另外,有一人愿改投家君,知晓吕兄每隔数日就要向长安递送消息,愿代吕兄执笔。长安不会知晓吕兄失踪的消息,只会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话音落下,看够吕延扭曲的表情,杨广大笑着转身离去。
吕延滑坐在地,脸色变了几变,终至一片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