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商人不要黄金,也不要铜钱,认准了白糖和丝绢。”
见王太后和胡淑仪面露惊讶,南康公主故意拉长声音,比出三根手指,笑道:“以彩宝市换白糖和丝绢,再折算幽州内的黄金,利润可翻上三番。”
“嘶——”
王太后和胡淑仪都是吸了一口凉气。
半晌,胡淑仪试探道:“不是说幽州坊市有价局,市货的价格都有写明?”
南康公主点点头。
价格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些彩宝不是胡商市来,但是,市换的价格却非虚假。
愿打愿挨的事,管理坊市的职吏并不会强行阻止。何况,这些胡商将货物运回国内,压根不会有半点损失,反而会大赚特赚。
随着大军进入姑臧,西域的商路逐渐贯通,消息不再如以往闭塞。听到幽州货物在西边的价格,不只桓容,南康公主都是大吃一惊。
这么高的价,当真是想都没想过。
现如今,越来越多的胡商四处打探门路,希望能录入白籍,借此在幽州有个长居之处。为的是能大批进货,由手下的商队运往更西的国家和部落。
“听其所言,距我朝万里有波斯,波斯再西则有茹毛饮血的蛮人,其肤白似鬼,发瞳皆异色。”
“那岂不是慕容鲜卑?”
南康公主摇摇头。
“非也,闻其不识礼仪,身有异味,且样貌丑陋,实非慕容鲜卑。”
如果桓容在场,或许能为王太后等进一步解释,亲娘话中的波斯,应该是历史波斯帝国发源之地。而茹毛饮血的蛮人,大概是后世所称的雅利安人,或许还有部分罗马人。
言其丑陋,绝非南康公主一人的观点。
依时下的审美观点,这些满脸大胡子,一身长毛,除罗马人之外,多数常年不洗澡的人群种族,的确和丑字挂钩。
“西边的商路已通,为免残兵袭扰,大军不会立即折返。”
南康公主话题一转,对王太后道:“日前瓜儿对我说,西边送回消息,言当地缺少官员。地方豪强有侍奉他主的经历,不足以托付重任,如桓氏和王谢几家的郎君出仕,虽是可以,终究太过惹眼。”
打下来的地盘,四成以上的官位被四家人包揽。余下两成归于各家姻亲盟友,再剩下的,就要拿出来做“人情”。
太原王氏释放善意,需得有所考量。
王太后、胡淑仪和南康公主早有默契,知晓对方正摆出条件,等着两人点头。
知晓桓氏有何野心,王太后曾有过犹豫。转念又一想,司马昱已死,司马曜烂泥扶不上墙,与其终老于台城,不如为家族争取利益。
她没有亲子,也就没了顾忌。一番思量,和胡淑仪交换眼色,当即下定了决心。
“若淮南郡公愿意提携,我有两个兄弟和几个侄子,虽无大才,不能开疆拓土,也能牧守一地,为国守土。”
王太后表态,胡淑仪自然符合。
褚太后坐在一边,听到三人的话,神情略有几分松动。可想到之前的种种,升起的心思重又收了回去。
她不比王太后和胡淑仪。
司马奕和司马昱在位时,她曾屡次设计桓容。最终没有达成目的,彼此之间终结成死结。纵然桓容不计较,南康也不会轻易揭过。
以德报怨向来不是南康的作风,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才是正理。
换成是自己,会轻易放过谋害亲自子之人?
明显不可能。
褚太后暗暗叹息,神情愈发苍老,整个人似乎成一尊雕像,仿佛没了人气。
不料想,南康公主突然转过头,开口道:“我闻褚氏族中有精于演算的郎君,此言可真?”
褚太后愕然瞠目,见南康公主表情认真,没有半点嘲讽戏弄之意,不由得心下一震。
“确有。”两字出口,褚太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何等沙哑。
“可已及冠?”南康公主继续问道。
“前岁已经及冠,只是尚未娶亲。”褚太后继续道。双手扣在身前,十指牢牢攥着,掌心一片潮湿,显然是冒出冷汗。
“可是同吴姓定亲,女郎突然病故那个?”王太后问了一句。
“正是。”褚太后点点头,略微动了动手指,声音不复之前沙哑,“原本说好,冠礼之后成亲。不料想,女郎外出踏青,受了一场风,年纪轻轻就去了。”
言几次,几人都有些唏嘘。
王太后和胡淑仪都有过孩子,却因病咬着,没有能够长大。褚蒜子的儿子倒是长大了,可惜嗑寒食散嗑到飞-升,一样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思及伤心事,三人间的气氛倒不再冰冷。只是,想要就此推心置腹仍不可能。
“瓜儿言,凉州刚交缺精通演算之人。”南康公主出言道,“如郎君出仕凉州,必然能有一番作为。”
此言一出,仿佛重锤落地。
褚太后抖了抖嘴唇,心中十分清楚,这不只是一个郎君出仕,而是关乎到褚氏将如何站队。推及王太后和胡淑仪的选择,褚太后十指攥得更紧,终于点了点头。
“如淮南郡公可予提携,我代褚氏谢过。”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则。
桓容有意结束乱世,恢复华夏,势必要登上高位,将政权兵权握于手中,做个万恶的封建-独-裁-统-治-者。
要达成这个目的,必定要改变朝堂的局面。
登上皇位,和司马氏一样做个傀儡?
他是脑袋进水,吃